梵罗凝视着他,发出嘶哑的声音“衍白,这么多年了,你们神族还是这么虚荣,永远要高高在上,永远要受人膜拜,装腔作势!”
时衍白轻轻摇头“神有自己的职责和信仰,无所谓受不受人膜拜。”
“哈哈哈哈哈!”梵罗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你们的职责就是把所有不同于自己的东西赶尽杀绝,就像我这样,出身在血海就是最大的过错,就要被你们镇压!何其可笑!”
时衍白静静地道:“梵罗,出身在血海不是你的错,你的所作所为才是真的错了。”
下一秒,他飞身而上与梵罗缠斗起来,梵罗挥出一道道魔气,时衍白纷纷化解,同时暗中寻找着机会进攻。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身上带着重伤,从用天地镜寻找沈婴开始,就消耗了大量灵气,化出真身已经是不得以而为之,根本不可能和梵罗纠缠太久。
梵罗身后的魔众也齐齐出动冲击结界,然而这结界根本固若金汤,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
沈婴站在那里,看着时衍白和梵罗打斗的身影,手心出了冷汗,她想了想,手握策鬼铃,念动咒语,使劲全身气力向梵罗掷去,策鬼铃带着沈婴全部的灵力,在空中暴涨,向大魔袭去,梵罗下意识偏过头,就在这个空档,时衍白一掌拍到梵罗的胸口,梵罗连连后退。
时衍白乘胜追击,将策鬼铃拿在手中,划破食指结了一个符印,只见已然变作一口大钟形状的策鬼铃兜头照在梵罗上方,金色的光芒将他禁锢动弹不得,却见梵罗忽然抬起双手,从他脚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的魔众似乎被那漩涡瞬间吸纳,一个接一个地被卷进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都被吞噬的干干净净,梵罗瞬间魔力大增,瞬间摆脱了策鬼铃的桎梏。
与此同时欺身上前,黑色的魔爪扼住了时衍白的脖子,同时渐渐收紧。
“时衍白!”沈婴失声大叫,同时扑倒结界边上,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
时衍白左胸的伤口裂开,鲜血在白袍上洇成一滩,分外显眼。
梵罗看着沈婴的方向,无比狰狞“这就是你的心上人?你说我要是让她死在你的面前,你会不会更快活?”
时衍白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敢……”
“哈哈哈哈,我有什么不敢?”
梵罗另一只手向沈婴的方向一抓,魔气冲破结界,裹着沈婴向他而来!
沈婴在这个时候反而不觉得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无比平静,她人在半空,脑海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时衍白说回来有话对我说,他想要说些什么呢?我是不是听不到了?这样想想还是有点遗憾的……”
就在这时,她感到身体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自己从禁锢中解脱,跌到了地上。
抬眼看去时,却是陆昭然代替了她,被梵罗抓在手中。
梵罗大为惊怒,一掌将他的三魂七魄震碎,然后将他向下一丢,陆昭然从空中直直坠到了地上。
沈婴跌跌撞撞过去扶起他的身体,眉头紧皱,目光中带着震惊,更多的是焦急:“陆昭然,陆昭然你怎么样,你坚持一下,我会救你的!”
陆昭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我真的要死了。”
沈婴快哭出来了“你为什么!”
陆昭然笑了,那时沈婴认得他以来,见过的最轻松而纯粹的一个笑“殿下,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十五岁,偷偷溜去茶馆听书,给了那里的说书人一个玉扳指,那个人就是靠你这个,才能不为吃饭发愁,最后,高中了榜眼呐……”
沈婴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片空荡荡的疼痛,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喉咙却哽住,最后只道:“对不起。”
“对不起。”
陆昭然闭了闭眼睛,脸上的笑越来越淡,他说“我不用你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求你的,我做什么是自己心甘情愿,像以前一样,忘了我吧。”
他的身体散成光点飘到空中,渐渐微弱,最后终于不见了。
沈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是第一次恨自己,忘了那么多东西。
但其实就算她没有入地府,也不一定会记得这样的小事,她听书,给赏钱是天经地义,而且一贯大手大脚惯了的,哪里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让一个人念念不忘上千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