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虽然舍不得儿子,但只要他能娶上媳妇,让她把命交出来都行。
因着是上门姑爷,该姜家出银子,张大娘让媒人帮着传了个话:她愿意出这二两银子,给姜知甜买布料做衣裳,她就希望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姓张,到时她抱走养活去。
张氏原本想自己做主来着,可后来想了想,看在姜知甜出的那只银镯子的份上,她问了姜知甜一声。
姜知甜心道:这想得倒长远,还不能知道能不能过下去呢,倒把第二个孩子预定出去了。
她没说什么就点了头。
转眼忙完了收秋,方正借了辆牛车,买了半扇子肉,又把地里的花生、豆子各拿了半袋子,赶车去了袁家。
只等过了八月十五,他便娶袁喜儿过门。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方正高高兴兴的赶车去的老丈人家,却满身是血的被人抬回来的。
张氏只看了一眼,当即就昏死过去。
她以为方正死了。
方正是她的命,是她这辈子最后的指望。
如果方正有什么好歹,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姜知甜看着浑身是血的方正,也有些怔。
走前他还生龙活虎的,高兴的脸上带着腼腆和害羞,可转瞬回来,他便人事不知。
世事无常,不该这样书写。
强忍着心伤和悲痛,姜知甜咬紧牙。
她真觉得这日子太难过,本来这个家就破败飘摇,随时都有被生活湮灭之感。这不,生活刚有点儿起色,又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她不敢松那口气,就怕自己会和张氏一样,躺下了便再也起不来。
送方正回来的是袁喜儿的大哥袁明和几个邻居。
方正在袁家喝了酒,出村没多远就连人带车翻进了沟里,有人识得是袁家的新姑爷,报给了袁家。
袁明一看方正伤得不轻,忙带人给送了回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怕方正死的他们袁家。
他一看这家里没有主事的,除了晕过去的妇人,便是眼前的姜知甜。
姜知甜虽然看纪不小,却做姑娘打扮,可见是不曾出嫁的姜家姑娘。
他对姜知甜道:“姜姑娘吧?你看方正伤得不轻,得赶紧找郎中给瞧瞧。”
姜知甜迈步子上前,盯着他看了又看,这才问:“我哥是怎么伤的?”
袁明被问得一愣,他打量着姜知甜。
这姑娘个子挺高,可也挺瘦,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有些渗人。
不是,他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明来不及细想,含糊的道:“呃,不知道,就是车翻了。”
姜知甜明显不信,她看着袁明,一字一句的道:“我哥是个稳妥人,尤其这车和牛都是借的,他珍惜得不得了,无缘无故,他不会这么疏忽,一定另有原因。”
袁明不高兴了,这叫什么话?合着她哥就样样都好,出事了就是别人不好?
他顺嘴道:“可能是喝多了吧,没看清路。”
姜知甜又追问:“他是在哪儿喝的酒。”
旁边有人道:“嘿,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多废话?他能在哪儿喝,还不是在他丈人爹家喝的。”
姜知甜看了他一眼,问:“当真?”
“当然真,我还能骗你不成?袁明哥,是吧?中午你们爷俩陪的新姑爷。”
袁明含糊的道:“是。”
姜知甜重新看向他,道:“这就是你们的错了。不是你们灌我哥酒,他也不会摔成这样。”
袁明气得跳脚:“唉,你怎么说话呢?酒是他自己喝的,跤是他自己摔的,你个姑娘家家怎么能胡乱冤枉人?干吗怪到我们头上?”
姜知甜声音冷沉,没有怨气,只有寒凉:“去的是你们家,喝的是你们家的酒,这是事实,你们承担不承担责任,咱们到县太爷跟前说道去,我不信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姜知甜朝着大家一鞠躬,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过几位大哥把我哥送回来,但一码是一码,该讨的债,我一样也不少的要讨回来。不送。”
袁家几个人只好推推搡搡的走了,有的骂:“真是好心没好报,把人给她送回来,她倒要赖我们一身不是。”
也有人道:“又没赖你。”
诸人便都看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