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歧也问顾知慕:“你身上功名尚在,且年纪又轻,逢大比之年,还是去试试?”
顾知远低头没说话。
过去几年,他确实不求不进,罗氏一死,他的命也去了半条,可昏昏噩噩的过来,他也并没得到什么安慰。
如今人已清醒,好像再继续胡混下去,既对不起长辈,也对不起罗氏,更对不起他自己。
顾知远道:“叔父说得是,只是,我这几年实在是过得荒唐,要想参加会试,我得格外努力才行。”
只要他有这个念头,顾歧就已经欣慰不已,他道:“只要你肯,要求只管提,或者你索性提前去京城有名的书院求学?”
顾知慕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甚至有一刹那,他有想去看姜知甜的冲动。
可他也明白,就算问姜知甜,她也会笑着做个贤惠的模样出来。
顾知慕道:“先,先不用,好歹容我把书本先捡起来。”
顾歧欣慰的笑起来,道:“好,好,凡事欲速则不达,你自己安排吧。”
顾知慕讪讪的笑了笑,瞟了一眼顾知远。
他不回来,家里还清净些,他一回来,闹得人人都不安宁。
顾知慕问他:“四弟去了趟京城,想必感慨良多?不知四弟以后有什么打算?”
一时众人都看向顾知远。
顾知远低头喝茶。
顾歧道:“他?做什么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浮气躁,没个持久,哼,难成大事。”
顾知远朝他一乐,道:“父亲,我觉得像现在这样挺好,我衣食不愁,何必削尖了脑袋追求名利?恬淡一生不好吗?”
顾歧简直被他噎得上不来气,指着他道:“你,你真是胸无大志。”
顾知远承认,道:“确实。”
“咳咳……”顾歧咳了几声,道:“我活着还好,你再不肖,我总不能置你于不顾,眼看着你冻饿而死,可等我哪天闭了眼,你,你还这么糊涂度日?”
顾知远道:“想那么长远做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呗。”
说时还以茶代酒,朝着顾歧举了举茶碗。
顾歧气得简直不想再看到他。
姜知甜留了两根草龙珠的插条,种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叫人沾手,全都由她亲自照管。
庄子上有周凌指导,方正和胡应等人把地深耕,又施了肥,把插条都种了下去。
姜知甜便不大往庄子上去,有方正时不时的跟她说地里的情况。
闲时,姜知甜便跟着苏嬷嬷学认字。
苏嬷嬷到底是老人儿,对于姜知甜和顾知慕分院而居,丝毫不显意外,也从不倚老卖老,多嘴多舌。
她诚心教,姜知甜虚心学,两人相处十分容洽。
转眼到了盛夏,草龙珠藤蔓疯长,已经爬了满架。
姜知甜在架下默默看书。
顾知远给她带的是关于种植的书籍,像《种艺必用》里就有许多种树的经验,包括书中提到嫁接,姜知甜是闻所未闻。
苏嬷嬷虽教她日短,可她有过目能诵之技,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如今看书并非难事。
三丫端着托盘过来,小心翼翼的道:“奶奶,喝茶。”
姜知甜放下书,接过茶盏,问三丫:“怎么是你?”
三丫不好意思的踢着脚尖道:“姐姐在洗衣裳,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来替姐姐跑趟腿。”
姜知甜笑笑。
三丫问:“奶奶,你说这草龙珠什么时候才能熟啊?”
姜知甜逗她:“你看这架上已经结了一串一串的果子,虽说有点儿小,但你多瞧几回,它们就长大了。”
三丫问:“真的?”
她瞪圆眼睛,又仰头看了半晌。
姜知甜笑不可抑。
三丫看得脖子都酸了,才低头道:“奶奶骗人,我这些日子一天也不知道来看几趟,怎么还那么点儿大?”
姜知甜大笑,道:“估计是你心不诚,我问你,你看草龙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三丫惊讶的问:“怎么,这还得边看边祈祷啊?那我,我确实心不诚了。我就想的是,这草龙珠几时熟,我也好……好长长见识。”
虽然口中说着“长见识”,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