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甜道:“那,二爷又为什么,改了主意?你先前不是说……”
他不咬牙切齿的说永远都不会碰她的吗?
顾知慕呵了一声,道:“什么为什么?不管当初怎么样,咱俩是成了亲的,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能不替你考虑吧?就算出嫁第二天你我就和离,你也是再嫁之身不是?”
他这话倒是。
姜知甜在乎的也不是这些细枝末节。
也确实没有为什么,她当初嫁过来报的就随遇而安的心思,是他不愿意接纳她,她才索性顺水推舟,和他撇清关系的。
要是没有当初那一节,她早和顾知慕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现在虽说晚了些,也还不算太晚,他总没把她拖到七老八十。
在顾知慕的催促下,姜知甜低头道:“好。”
顾知慕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什么?”
姜知甜难得露出窘态,道:“我说,我同意,二爷的话。”
顾知慕像个孩子似的,差点儿就跳起来:“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等等,还有好多事情要办,你不能再住在这儿,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就让人把你的东西全都收拾到我的院子里。对了,还有服侍的人手不够,我得跟叔父说再差谴几个奴才过来……”
姜知甜听他兴奋的在那筹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晚间,姜知甜沐浴过后,苏嬷嬷服侍着她搽上她自己制成的玉雪膏,看她比往常安静,便问她:“今日顾二爷来过,我看他走时满脸春@色,可是奶奶许诺了二爷什么?”
姜知甜正自己梳理着长发,闻言顿了下,才低声道:“嗯。”
苏嬷嬷很少有这么“多管闲事”的时候,姜知甜倒不怀疑她的居心,她也实在是摇摆得厉害,也急切的想找个人问问。
她没有亲娘,有再多的心里话都无处可诉,也没有别的知近的同性长辈,所以很多事,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摸索、琢磨出来的,至于是对是错,她没有资格衡量,更没余地后悔,只能承受。
难得苏嬷嬷有那样高贵的阅历,天然就让人敬慕,又难得她并不僭越,相处这几个月,姜知甜觉得很舒服,既不需要防备,也不需要试探,俩人倒像是忘年交。
苏嬷嬷为人宽厚、平和,做事又仔细、认真,有些宫里传出来的养生药方或是胭脂水粉的制法,她并不吝啬。
又每每亲自替姜知甜梳发,细声细语的教她如何搭配衣饰,出行有什么讲究,和人打交道又该如何做之类。
她竟像个慈母的角色,于无形中教会姜知甜许多知识。
是以姜知甜对她很是有所依恋。
苏嬷嬷笑着温声道:“也难怪,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不错,二爷娇妻在侧,除了功名尚未取得,已经算是人生圆满了。”
姜知甜低头慢慢的梳着自己的长发,笑笑算是应和。
苏嬷嬷又道:“这话也不妥当,二爷还有一样,要是也能满足,那才算真的人生圆满。”她打量着镜中姜知甜的脸色,道:“二爷啊,还差个小少爷。”
姜知甜抬头,问镜中的苏嬷嬷:“嬷嬷见多识广,男人家圆满与否,有约定俗成的标准,想来嬷嬷见惯的,不须赘言,那么女子,怎么样才算人生圆满呢?”
苏嬷嬷笑了笑,声音如流水,带着与这闷热夏夜完全不同的清凉:“女子么?从父母长辈的角度来说,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嫁得良人,夫妻相和,儿女双全,上没有恶婆婆刁难,中间没有妾室勾心斗角,底下儿女安康孝顺。”
她顿了顿又道:“可这些说起来容易,生活中女人能占一样就已经殊为难得,这也是我不曾嫁人的缘故。世事易变,敌不过人心易变啊。”
姜知甜望着苏嬷嬷,道:“是嬷嬷太过贪心了吧?”
苏嬷嬷承认:“那时候年轻,总以为世间罕见,可于我来说未必是难事,所以任时光磋砣,转眼就已经满头华发,到头来人也好,情也好,俱都空空如也。人生图什么呢?不就是做事时痛快,事后不悔?”
这话似在鼓励姜知甜勇敢的往下走,可姜知甜仍旧不觉得明白、清晰。
苏嬷嬷那句话不要太对,世事易变,不敌人心易变,顾知慕在世人看来是良婿之选,可对于姜知甜来说,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