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在路上或是在门口,都不是说这事的好地方。
再者,万一父子吵起来,可就真丢人了。
顾歧对顾知远道:“去我的书房吧,我有话和你说。”
顾知远并不看他。
似乎从父子在姜家庄相聚的那一刻起,在他知道顾歧答应姜族长条件之后,他周身就仿佛围了一层水波护体。
微凉又淡漠。
并无攻击和杀伤力,但终究让父子之间产生了隔阂。
这个时候,他连个眼神都欠奉,就那么平淡的道:“我在外头跑了一天,要先沐浴梳洗。”
顾歧有些生气,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得经你同意才行啊?我是你爹,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何况是别的?只要我同意了,你反对有用?”
顾知远慢慢转过视线,不咸不淡的落到顾歧的脸上,忽尔淡淡的笑了笑,道:“没用,所以我也从没试图反抗。”
顾歧哼一声,道:“这话你也只好自欺欺人,没反抗,你会枉顾我的意思,独自一人跑到京城?”
顾知远好笑的道:“不是您把我分出去的?既然分了家,我总得干些营生?难道我不事生产,坐吃山空,您就愿意并乐意了?”
顾歧不想跟他争执什么,只憋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就好。”
顾知远果然慢条斯理的梳洗之后,又换了身半旧衣裳,这才不急不缓的去书房见顾歧。
顾歧也换过了衣裳,正坐着慢慢喝茶。
见他来了,只挑了挑眼皮,道:“坐。”
亲自倒了茶,将茶盏推到他跟前。
顾知远盯着那茶盏,并不说话。他不是来喝茶的,尤其是这场谈话不会太愉快,所以这茶,还是别喝了罢。
顾歧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他知道顾知远是个聪明人,所以谈话没什么难的。只要他开口,顾知远定然明白他未尽之意。
果然,顾知远扯了扯嘴角,问:“所以呢?”
“所以,我给你定了门亲事。”顾歧眼珠不错的盯着顾知远,道:“你是我儿子,一向聪明,最重要的是识时务,我想你总不会做出你二哥那样的事?”
顾知远明知故问:“什么事?”
“所有。我相信你不会拒不成亲,成了亲之后也不会夫妻相敬如冰,更不会一朝富贵,就辜负发妻。”
顾知远讽刺的笑了笑,道:“二哥的发妻是罗氏。”
顾歧瞪了顾知远一眼,道:“天灾人祸,那是避免不了的,我也从没以此来要求你。”
顾知远淡漠的笑了笑,道:“知父莫若子,父亲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辜负父亲的希望?”
顾歧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倒有些意外。
虽然他嘴上说相信顾知远不会像顾知慕那样任性、犯浑,但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他终究不敢确定。
他知道顾知远没他表现得那么乖顺,所以对他这样的表现,不免心里存疑。
顾知远坦坦荡荡的任他看。
顾歧道:“那就好,我知道你能想明白。过两天,我会挑个黄道吉日,带你亲自去提亲。”
顾知远垂眸盯着那紫砂茶盏,神色十分淡漠,仿佛这桩亲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顾歧不满意的问他:“你既答应,便要言出必行,别阳奉阴违。”
顾知远道:“父亲不满意什么?嫌我表现得不够高兴和激动?”
顾歧生气的一拍桌子道:“我嫌弃还不行?你要不愿意也行,那我另给你寻门亲事。
横竖姜家我半只眼珠也瞧不上。
倒是你,十个心眼子恨不得全给她使上了,这会儿又装模作样的撇清矫情!”
顾知远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半点儿波动也没有。
他也没有解释和辩解的意思,就是那么一副淡然的面孔。
顾歧冷笑:“左右事情就是这般,你要愿意,那就择了吉日,娶她过门。
你要不愿意,那就另娶门当户对,好人家的姑娘。只是有一样,你若娶了别人,以后就再也不许和姜家任何人有任何关系。”
顾知远淡淡的道:“我无所谓,但凭父亲吩咐。”
顾歧气得:“你——”
顾知远挑眉问他:“父亲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没说愿意,可我也没说不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