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甜一脸的“夏虫不可以语冰”,她微蹙眉头,问顾知远:“小顾先生可曾成亲?”
顾知远道:“没。”
“可定下了亲事?”
“哈哈,我爹倒是早早给我定下了,不过我还不打算成亲。”
姜知甜看他一眼,道:“易地而处,我的选择和小顾先生一样。”
顾知远哈哈大笑,拍着台面道:“姜姑娘,你可真有意思。这么说,你压根没瞧上我二哥?”
白芷已经包好了药,姜知甜伸手接过来,朝着顾知远一点头:“小顾先生,告辞。”
顾知远唉了一声,笑道:“你这不说话就是默认啊,你还真瞧不中我二哥。”
姜知甜不想跟他废话,快步出了济生堂的大门。
没走几步,迎面跌跌撞撞来了一个男人,就在姜知甜五六步远的地方,啪唧一声摔倒在那儿。
姜知甜蹙了蹙眉,还是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她没看清这男子长什么模样,先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这男子似乎摔疼了,费力的蠕动着,却没能爬起来。
姜知甜伸手扶了他一下。
这人总算……坐起来了。
他一抬脸,对上姜知甜的眼神。
姜知甜不由得愣了下,这人,长得和顾知远有点儿相像。
她像是烫了手一样,松开这人。
这男人身子歪了一歪,眼看又要倒到地上,姜知甜只得又扶了他一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知慕。
他每天喝酒是习惯,喝了酒,悼念完了亡妻,他心血来潮,想要出门远游。
至于去哪儿,他不知道,可就算喝醉了,他也省得出门要带盘缠。
可自从顾歧发话说要他娶亲,便知会府中管事:“但凡是知慕去帐上支钱,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给。”
顾知慕闹了两次,没起作用,他今日便出了府,去济生堂找顾歧。
他也明白,家丑不可外扬嘛,真要闹到街上,叔父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给他银子。
哪成想这一路跌跌撞撞,头晕眼花,眼瞅着快要到了,他却一摔不起。
他望着姜知甜,其实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亡妻终于知道他的思念之苦,所以回来看望他了。
他抬手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
还是看不清,只影影绰绰瞧着是个姑娘。
不对。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问姜知甜:“青娘?你是青娘?”
姜知甜道:“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青娘,你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走啦。”
顾知慕才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青娘,只说了个“走”字,他一下子就急了,反手一把拽住姜知甜的手腕,道:“你别走。”
姜知甜:“……”
这是喝糊涂了,连人都不认识了。
她用力一甩手,正色道:“我是看你摔跤,好心扶你一把,你可别恩将仇报。”
可惜越是醉鬼力气越大,她竟然没甩脱。
顾知慕紧紧的把她往自己怀里拽,又哭又笑的道:“青娘,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听到我说的话,读到我写的诗,感受到了我的思念,所以你回来了。青娘,你别走,你永远都别走了。”
顾知慕说得伤心,哭得痛心,姜知甜不由得心一软。
这个青娘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要么走了,要么没了,所以他千般情意,万盘思念都成了流水落花,尽皆成空。
姜知甜蹲下来,道:“我不是青娘,也压根不认识你是谁。”
顾知慕忘了哭,一脸惊讶,迅即一脸哀痛的道:“青娘,我是知慕,顾知慕,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姜知甜叹了口气。
早就看他有几分模样像顾知远,她就猜着他有极大可能是知顾慕,还真是。
姜知甜知道顾知慕丧妻四年,且他们夫妻十分恩爱,所以他才沉迷于醉酒,无法自拔。
可今日亲耳听到、见到,她这心里的滋味十分复杂。
有羡慕,毕竟恩爱夫妻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
有不甘。他对他先妻念念不忘,那自己算什么?
凭什么她就永远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只配去给人填坑?
或许还有嫉妒。这门亲事不可能像和张愉那样反悔,毕竟顾歧抹掉的诊金和药费是个天文数字,姜知甜还不起。可她就是嫉妒顾知慕的一腔深情全付给了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