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远耸耸肩。
顾歧骂是骂了,可心里是相当的不是滋味,他问顾知远:“你都听见了?”
“没啊,我就听我二哥说他要把他的‘青娘’娶回来。不是我说,我那二嫂没了有四年了吧?您上哪儿给他变出个二嫂来?”
顾歧道:“他醉眼昏花,把姜家那大丫头错认成了罗氏。”
顾知远怪叫:“那你就来个将错就错?”
顾歧默认。
他也知道他办事不厚道,可是他不能看顾知慕这么昏昏噩噩的过下去。
他像是在劝顾知远,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道:“不管他是不是错认了姜姑娘,起码他不排斥姜姑娘,只要成了亲,他总能活得像个人样。”
顾知远啧了一声,道:“爹您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又因为走家串户,各家隐私知道的比别人都多,您这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的,是忒嫌人间怨侣太少是吗?”
顾歧不悦的瞪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顾知远道:“我还能什么意思?知道您是为了我二哥好,不忍看他这么消沉下去,可您也不能因为姜知甜毫无还手的余地,就这么往死里欺负她吧?”
顾歧怒道:“这怎么叫欺负?我是为了她好。你也看到了,她那么个情况,能有什么好亲事?嫁给你二哥,并不算委屈她。姜家衣食难继,咱们顾家虽称不上锦衣玉食,却不至于像姜家那样捉襟见肘。”
顾知远呵呵笑了两声,道:“委屈不委屈的,要看您自己怎么想了。”
她是为了一口饭,为了一身衣裳活着的吗?
顾歧瞪他怒斥:“我能怎么想?我是成人之美。”
“成谁的美?我二哥的?还是姜知甜的?他们俩肯领你的情吗?我二哥心心念念只有二嫂,你强塞给他一个新的二嫂,他知道自己被骗,会有什么后果您想过吗?”
顾歧心道:能有什么后果?闹一阵他没精神闹了,不照样得把日子过下去?
顾知远又道:“还有姜姑娘,您觉得她可怜,可她除了没钱,哪儿可怜了?没您拉郎配错点儿姻缘,谁敢说她找不着合适的男人成亲生子?”
顾歧道:“什么叫合适?招个流氓地痞小混混叫合适?去给个老男人当妾做小叫合适?去给人当后娘叫合适?”
顾知远道:“您这叫强词夺理,哦,合着嫁给我二哥不是当后娘?您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怎么想?姜姑娘就算不招上门女婿,不嫁人,她这一辈子就不能过好了?”
顾歧十分不屑的瞥一眼顾知远,摇头嘲讽的道:“你们就是都还年轻,拿热血和理想当饭吃,等你吃在这世道上跌惯了跟头,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幼稚有多可笑了。什么有情饮水饱,没有基本的生活,她的容貌带给她的只有灾难,绝不会有‘好’字。”
顾知远才不接受他爹这种说法,他张嘴就道:“您也甭拿您那一套说事,我们摔跟头怎么了?好像您没年轻过似的。”
顾歧不愿意跟他废话,粗暴的打断他道:“闭嘴,这些无聊的东西,我没兴趣跟你讨论,总之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许和你二哥多嘴。”
凭什么啊?
顾歧又道:“药铺里的草药本来早就该到,却一直耽搁着没发,你下午就启程去府城瞧瞧,看问题出在了哪儿?”
顾知远呵了一声,道:“行吧,您就是怕多嘴,所以一竿子给我支这么老远。成,我走。”
他甩手走到门口,又道:“您当我稀罕管?我才懒得多那嘴呢。”
顾歧手里紧紧攥着茶碗,脸色铁青,几次想把茶碗摔了泄愤,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顾知慕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当初大哥待他十分情重,他待这个侄子也有如亲生。
如果大哥没有英年早逝,顾歧对顾知慕也就是无可无不可。
毕竟侄子嘛。
可兄嫂相继逝去,顾知慕又敏感、聪慧,这些年,顾歧在他身上花费的精力可比顾知远都多。
他是真的为了顾知慕好。
什么男女情爱,就那么回事,等他和姜知甜过直了日子,那个罗氏,迟早会淡忘。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下去。
所以顾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歧也就才起身,外头报:“老爷,二爷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