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犬的套路_作者:笔墨长歌(91)

2019-03-20 笔墨长歌

  宋挽之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种如同坠入无底的冰冷黑窟的感觉,而她茫然绝望间,伸手却抓不住任何人。

  眼下的时间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骨头在血肉中碎裂的声响,那种碎骨的疼痛能让她整个魂魄都抽离身体,好像这副残破的身体已经不是她的。

  就算晚上有太医院最好的御医给她接骨,可万籁俱寂下,她总克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她这不甘心又可笑的一生,想世明,想母后,想哥哥,想的她发疯。

  可最终在她脑中萦萦不散、久久折磨着她的,还是她拿着步摇,亲手扎死父皇死的模样。

  随后宋挽之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何时有人来打断她的骨头,何时有太医来她都没反应,就像是死了一样,随他们摆弄。

  她知道后来行刑人换成了沈离,但她也没说什么,眼皮都懒得抬,并不好奇。

  然而沈离并未因宋挽之而手软,每日早朝结束他就准时按照皇上的吩咐到这暗牢来。他虽未曾自降身份亲手干过这种逼人开口的事,但毕竟身在官场十几年,见也见得多了。

  沈离一手捏住宋挽之的脚踝,她腿上都是些将结未结的血痂,一些敲击过的伤口尚且还流着脓血。而他另一只手手起锤落,朝着那些血痂砸去,动作麻利,并不含糊。

  宋挽之的脚被掰平捆住,挣脱不得。那小榔头一下一下敲在她夜里才刚刚接好的腿骨上,那种几欲自戕的疼痛从小腿一直蹿到头顶,宋挽之忽然靠着墙笑了。那笑声越笑越大,最后她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受刑的人是宋挽之,她无疑是一身血污秀发散乱的狼狈样儿。可每次施刑的沈离沈大人额头却也会隐隐出层薄汗,只是被碎发遮着,即使近在咫尺的宋挽之也没有发现,而他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宋挽之,你活该。”沈离看着她笑疯了的样子,停下手淡淡道:“你今日所受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宋挽之仿佛没听见,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她只是笑,眼神空洞,边笑边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富贵荣华和天作姻缘都没有天天开心来的重要。”

  “我劝你还是快说出平朝长公主的下落,皇上至少还能赏你个速死。”沈离冷着脸看着她,并没有为她这疯癫的模样所动摇。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宋挽之还是不停在笑:“我皇家的女儿学习文韬武略,不是为了联姻结党、保家卫国,而是为日后自己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知道她嘴硬,沈离提起手中的小金榔头对准她的细骨缝处猛地就是一敲。

  宋挽之果然一声闷哼,脸色陡然苍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离看她秋水般的双瞳看得厌烦,手中一使劲儿,宋挽之又是一声肺腑里发出的闷哼,可她却依旧固执地要把这首父皇教她的第一首诗念完。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她笑,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疯女人到底在笑些什么。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宋挽之忽然抬头对上沈离的眼睛,眉眼深深道:“有些路啊,永远只能一个人走。沈离,你也躲不过。躲不过的。”

  ☆、大梦三生(大结局上)

  沈离走后,牢门关上,宋挽之又重新陷入无边黑暗。

  她抱着长满血痂的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闭上眼睛,心里却觉得和这周遭的黑暗一样无比宁静。

  此前她故意胁走长姐,令三皇兄心神难宁。而后在影卫们面前演戏,诱导三皇兄的方向,离间三皇兄与其肱骨大臣的关系。之后她又刻意在表面上挑起世明洛风栖二人水火不容的关系,以洛族内乱来麻痹三皇兄的心里。

  她的计划安排了很久,她所能做的,如今都已经做了。就算眼下她把命赌进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也是时候可以放下所谓的执念和仇恨,直视自己的内心。

  终于可以不再用内疚日夜折磨自己。她宋挽之,再也不亏欠谁了。

  她还记得父皇在死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嘴里颤抖的在说着什么。那时她没听清,也不想听清。

  现在想想,那时他的唇形一直在重复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