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现在攻城,还真就是这样。”
李景隆返回到椅子上,将一只手搭在书封上,食指和中指不停的变换着点动着,那样子是烦躁极了。
他父亲乃是大将李文忠,军功赫赫,连朱元璋在时都极其重视的。偏生他自己从小便生了一副好样子,长大了又越来越风流倜傥,只是李文忠的庇佑太大,自幼便骄纵了他,以至于他既不读书,也不骑射,又是根直肠子,凡事没有算计,越发的被人唤作了草包,李文忠在世时别人尚且不敢在他面前乱喊,李文忠泰山一倒,那起子背地里嘲讽他的人便越性没了忌惮。若不是朱元璋对他这个表孙还算照顾,他就更苦了,以至于他年纪轻轻便养成了一副很是随和的性格,见谁都是笑嘻嘻乐呵呵的,甚至于流连于花街柳巷也不愿在朝中与人勾心斗角。
不料在他这而立之年,却遇到了这么个机会,遇到了朱棣造反这事,朱允炆又是个雏儿,没了分寸计较,竟把他拉来做大将军,他虽是心中念着与朱棣情分,但是也太想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了!
“赫连,你不知道这中间的厉害,才会来跟我说这个话。”李景隆为难半天,终于开口道。
“什么厉害?”我故意装作不知道问道。
“就不说我和王爷的情分,我那三个孩儿,哪个不是把你当做亲娘看待,我真能这样禽兽不如,竟要把你们往火坑里推吗?我也是筹划过一番,才敢接命的。”
“哦?你筹划了什么?”
“你想啊,当今皇上虽然揽权得有些操之过急,连折了几个藩王,但是毕竟是嫡亲的叔侄,待他江山坐稳,难道他还真的能让亲叔叔做一辈子的庶民?少不得都要再封起来。何苦这个时候跟他这个新君对着干呢?”李景隆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我冷笑几声,“那湘王也能再被封起来吗?”
李景隆语塞了半晌,道,“那也是湘王他自己想不开。”
“不瞒你说,湘王*之时,我就在湘王府,各种缘故你且别问,那一番凄惨我是亲眼目睹的,若不是朝廷逼迫的太急,大大的折辱于他,他难道是过够了这好日子,自己想不开吗?”
李景隆口才一向不好,也不敢和我争辩,只说道,“我并没有真的想把北平城怎么样,我主要是想劝和啊,无奈一直也没有见到王爷。你知道我来之前,皇上说了什么?”
“无非是不破城不要回的硬气话,再就是许诺你一堆好处罢了,还能说什么?”
被我一番挖苦,李景隆也没有生气,却有些兴奋的说道,“皇上输了,切莫让他再背负上弑杀亲叔叔的名声了,你想想,这不是给王爷已经留了一条后路吗?”
我愣了一下,也没想到朱允炆竟能这样吩咐,看来他还是嫩了些,不过嘴上依旧道,“你以为软禁一生,比弑杀了要好些吗?”
李景隆再也不敢说道,索性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我不愿再与他斗嘴,直截了当的说道,“咱们俩不要再在这里揣摩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你是北伐的大将军。你若真的念着与王爷的情分,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照办。但是若有违大局,我做不了主的,那就对不住了。”
我笑了笑,“我何苦利己损人,挑那些你做不到的事,让你担着不是呢?实话与你说吧,王爷外出了,确实不在北平城内,至少还有十天才能回来,我呢,受了他的重托,在他不在的时候替他守着北平。现在我也是没了法子了,只能舔着这张老脸来为难你了。大丈夫男子汉做事需得光明磊落,打我们这帮妇孺不算本事,将来皇上稳坐了江山少不得也要被人诟骂,你且等王爷回来之后,再光明正大的和他打将起来,这事便走到哪算哪了。”
李景隆面露难色,“十天……这五十万大军虽是在我手里,可是手下的将士们又不都是我家人,我空守着五十万大军每日吃白食,竟有十天没有动静,总有人会私自报回朝廷,我哪里担得了这么大的罪名啊!”
李景隆的语气明显有了松动,我心中高兴极了,却不敢露出来,故意转过身去,“这样小小的要求,尚且不能答应,还提什么情分呢?”
李景隆站起身来,“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