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连忙拜倒,“老朽哪里敢收皇上什么赏赐,不过就是不敢收留钦犯罢了,今日能得面圣,已然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朱棣笑了笑,“话虽这么说,朕却不能亏待了你。李兴,赐黄金一百两,给这位老人家。好好伺候他一顿御宴,再好生的送出宫去。”
李兴答道,“是。”
我连忙拦道,“嗳,皇上,稍等些。”
“怎么了?”朱棣看了看我,不解道。
“这位老人家既是懂得岐黄之术,我这胸口的伤,虽说现在好了,可是总是时不时的发病,尤其是阴雨天之前,就酸胀得厉害,我想请这位老先生瞧瞧,不知皇上可应允?”我笑着说道。
朱棣尚未答话,老头儿已然推辞道,“老朽不过是一介赤脚大夫,哪里瞧的了这位、这位……恕老朽愚昧,敢问这位美若天仙一般的姑娘是什么人?”
朱棣听到老头儿夸赞与我,朝我宠爱的看了看,对着他笑道,“这是即将册封的新贵妃。”
“呀!老朽老眼昏花了,竟有眼不识泰山,娘娘恕罪恕罪!如此,老朽更是不敢在娘娘面前献丑了。”老头儿垂下头更加严厉的推辞道。
我笑道,“老先生不必自谦了,既然能治得了朱颜血的毒伤,必是岐黄高手,若是嫌弃我福薄命浅,不愿医治,那我也不敢强求。”
老头儿听我这么一说,面目垮了下来,“这……”
朱棣微微?首道,“不必再推辞了,你给贵妃好生瞧着,需要什么药品补品尽管开口,若是医好了娘娘,朕再好好赏你。”
老头儿连忙跪下伏在地上,“多谢皇上不嫌老身愚笨,老身一定竭尽全力。”
朱棣不再理会老头,轻轻侧到我身边低声道,“是现在就让他给你看看,还是把他留在宫中,改日好生的诊断?”
“先把他留下来吧,这会子我想多陪陪你。”
朱棣不露声色的微微笑了,对着李兴挥了挥手,李兴立即便带着老头儿下去了。
朱棣坐在长案前,低头看着折子,我便坐在他身边,随手拿起一本史记乱翻起来。看了不到一会儿,便见朱棣面色阴沉,不由问道,“又看到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朱能把铁弦抓回来了,说他不肯投降,不肯承认我的帝位。”朱棣阴沉着脸说道。
我也倒抽一口冷气,如今的朱棣,最最不愿面对的就是那些不肯承认他的人,只要沾染上这些,他必然会发怒。我知道这乃是他从侄儿手中夺得皇位留下的心结,旁人纵是劝解,也难有成效,便也从未劝过,便装作淡淡无事道,“他呀?一个读书人,认死理罢了,你不必跟他一般计较。”
“我不跟他们计较,他们可要跟我计较呢,那些表面降服于我心里又不服气的巴不得的就是这些人来闹,帮他们出气,上次方孝孺便是最好的例子,如今又来一个铁弦,你说我能大大方方客客气气的任由他们辱骂之后再好生的养着他们吗?”朱棣从鼻头往外呼出一口气,看起来气愤极了。
“方孝孺还有几天便要行刑了吧?”提到方孝孺,我忽然想起那日在锦衣卫署外听见的惨叫哀哭,不由得心内一阵发颤,便张口问道。
朱棣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皱眉道,“我念及他学识渊博,本想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认错,便放他及他的族人一条生路,把他打发到偏远的地方当个教书匠,没想到这厮冥顽不灵,不止不顾自己的生死,也不顾自己十族族人的生死,宁死也不认错!五日后他的至亲便全都在他面前一个个斩杀殆尽了,届时我要把他拉到午门,施以辇刑!让后人看看,不服我的下场。”
我勉强笑了笑,“这人既然这样,也不值得生气。”
将我拉到腿上坐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残忍?”
“……没有。”我摇摇头。
“不是我残忍,你不懂治国之道。今日你觉得方孝孺此人可怜,觉得他的家人更是无辜,但你想一想,如果我不严惩他一人,只会有更多的人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捏一下,天子尊严若是荡然无存,这个国家便没有多少气数了,如此,便会有不轨之人觊觎皇位,再起纷争,一旦战事来了,死伤可是以十倍百倍千倍去算的,黎明百姓的苦楚更是绵延长久。历来君王治国之初,都是要以严政先立威使得民安,待国家稳定了,才能施以仁政使得国强。”朱棣略有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