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爹和钟娘也急了,以至于钟宝财又提起小闺女也没能使他们分心,只暗暗后悔他们还是太不小心了,这下子该咋整?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俩人下意识地朝他们的大闺女看去。
钟小弟也知道是自己闯祸了,更是急得直瞅钟希望,懊悔得眼圈都泛红了。
钟希望安抚地拍了拍钟小弟的手,同样苦着一张脸对钟宝财道:“三叔,你别说了,现在家家都难,你不是想知道俺们家刚才吃了什么吗?那你到锅屋来瞅瞅吧!”
钟宝财一进堂屋就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遍,这家里可真够干净的,一目了然,啥也没有,还不如他家呢,至少旮旯角里还挂着几张蜘蛛网,也不知是不是藏床底下了?钟宝财暗搓搓地朝东西两个小隔间的方向瞅了瞅,说真的,若不是碍着他大哥就坐在他跟前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真想直接进到东西两个小隔间内大肆翻上一翻!
这会儿听钟希望说了厨房,钟宝财毫不迟疑地表示他要去瞅瞅,反正他是闻到葱油香了,拿不出东西来,他今天就赖着不走了。
两分钟后,钟宝财嘴角抽搐地瞪着钟希望,指着钟希望手里提溜的那块东西的手指都在哆嗦了:“你们……你们一家就吃的这个?”
第014章 三叔走了二叔来
钟希望神情无比肃穆地点了点头:“俺爹昨儿个去镇上找活儿干,结果没找着,回来运气好,捡了块不知哪个地主老财家丢掉的油絮子,今早俺娘就切了半块,一人吃几口就撑住了,三叔你要不要试试?”
钟希望将手里的那明显被人用刀切过只剩下一半的,犹闪着乌漆抹黑油光的油絮子递到钟宝财面前。
油絮子是乡下农妇用旧棉布一层层缝制起来的圆形厚垫子,上头搁点油,专门用来擦拭铁锅、铁鏊子,长年累月下来就变成了油污抹黑的一团乌糟布,表面都被铁锅铁鏊子磨得溜光水滑的,掂在手里都有种沉甸甸的历史的厚重质感。
钟宝财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还别说,这看着乌糟糟的一团闻着还真特么有股子浓郁的葱油香,也不知是哪个地主老财家的,油絮子上都能搁这么多油,想来每天都是吃得满嘴流油啊!前些日子他还从村长那里听说哪哪又开始打土豪分田地了,也不知啥时会轮到他们这里,届时他一定头一个积极响应。
钟宝财暗搓搓地寻思着,鼻间一股子葱油香,勾得他口水直泛滥,但就是不敢下口,转而又看钟希望,心道,大哥一家都能吃了,想必味道不差,嘴随意动,张开就咬了下去,结果——
“啊呸呸呸!”钟宝财一边抹嘴一边皱眉抱怨,“俺说希望啊,你们一家也真是……”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于是好不尴尬地略过,“这玩意儿压根儿就不能吃,你们还是趁早抠抠嗓子吐出来,别再吃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三叔可没能耐帮你们啊!唉,不对啊,要走你小妹那家人不是给了你们家玉……”
“三叔,你嘴上也油乎乎了,还一股子葱油味!”钟希望立马打断了钟宝财的话。
上辈子那玉米被她给偷吃了一部分,后来三叔也过来要了一回,她娘碍着三叔和她爹是亲兄弟,到底是匀了一根给他,结果,二婶闻声也便撺掇着二叔过来要,张口闭口说做大哥的不能厚此薄彼,却不想想当时她爹去二叔家借粮时是怎么被他们一家羞辱赶出来的,三叔三婶倒是有心帮他们家,但他们也只是有心而已,自己家都过得揭不开锅了。
不过钟希望还是低估了钟宝财的厚脸皮程度,他在钟爹钟娘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钟爹其实早就心软了,但想着钟娘心里的苦而始终绷着面皮不吭声,钟娘又怎会不明白钟爹的心思?尽管那一小袋玉米棒子是她心里的刺,但心善的她还是匀了一根给钟宝财。
钟宝财乐颠颠地离开了他大哥家,不想走了不到一百米就听钟希望在后头喊他,他当即停下来,但却紧紧地攥着自己袖笼里的那根玉米,笑道:“咋了,大侄女,叫你三叔啥事?”千万别是大哥后悔给了他玉米,这会儿派大侄女来追了!
钟希望瞧着钟宝财的神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好气又好笑,不过没打算和他磨叽下去,直接凑上前小声道:“三叔,你今天从俺家拿玉米的事儿可不能让二婶知道了,俺们一家也都指着那几根玉米过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