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焚天而生。他在我心中留有执念——便是你。”
“在我完全化解掉这执念前,我必须保护你的安全。”
我懂了,若是没化解掉,我便出了事,这执念怕是更深,再也别想化解掉。
我点了点头,又对他说道:“他死了,总归是技不如人。只是他曾答应助我救一救这大昭的受苦百姓。如今他死在你的手下,我却是还没完成这重任。”
“既然是帝女之愿,我自会助帝女一臂之力。”他淡淡地说道。
“如此便好。”我垂下眼眸。
“我需就寝了,上仙请自便。”该说的说完,我便躺在榻上,盖上狐裘,准备入睡。
身后却传来后骁的低语:“他死了,帝女…一点也不伤心么?”
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放空了思绪,一点点沉入黑甜乡。
第二日,当我醒来时,后骁上仙已化作了傀儡的模样。
我穿戴整齐,出了营帐。遇上了辛倍,他略显尴尬地说道:“葛大人,昨日大将军营帐里的那位姑娘受了伤,不知情况如何了…”
傀儡已死,我不必再与其同吃同住,势必要把我真实身份掩盖过去。
我说道:“那姑娘昨日连夜离开了。大将军安排的,随军行动还是太过危险。”
辛倍下意识看向后骁,他顶着傀儡的模样说道:“确实如此。”辛倍便不好再多问。
吃过朝食,一起到了议事营帐,这几日我病得昏沉,而真正的傀儡已死,我与后骁,谁也不知道目前战事如何。
不过,好歹我与辛倍熟悉些,我开口问道:“连拔了几城,百姓安置的如何了?”
“回大人,前后已派出去七批护送百姓南归的队伍。”
我点点头,又问道:“现在粮草可还够?”
“大将军打下的头两座城内有粮仓,粮草已十分足够。”
“那现在就是如何横渡黄河?”
“是的。黄河溃堤,河面增宽了好几倍,且河水湍急,舟伐难渡,实在不知该如何将士兵送至对岸。”
“且大昭皇帝前两日送来国书,愿与大将军以黄河为界,分南北而治。不少将士认为可行,都动了心思,想回乡论功行赏,不想再打下去了。”辛倍将近日来的情况据实已报。
我沉吟片刻,大昭皇帝不是一个能容忍国土被划走的君王。却在此刻派出国书,最有可能是缓兵之计。
我问道:“大昭那边有无探子?有没有消息汇报?”
辛倍看向后骁,说道:“有是有。只不过探子一向只对大将军单线禀报。”
沉默许久的后骁说道:“大昭将与收服了戎族的韩起大军开战。”
所以,要稳住南方这边。避免后院起火,两线作战。
最后,我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大昭皇帝上位后,黄河以北的百姓,能否存活?”
“不能。”后骁回道。
“那就继续打下去。”我看着他的漆黑眼眸说道。
他点了点头,对辛倍说道:“此处河面太宽,并不是渡河最好地点。我与葛大人带将兵千余人,在黄河沿岸查探,确定最窄之处,再调动大军,一同渡河。”
辛倍回道:“诺!”
当日午食后,我便牵来马匹,与后骁一同策马带兵,离开军营,查探黄河沿岸。
然后我看到了无数涉水迁徙的百姓。
黄河泛滥,淹没了大量农田,许多人一夜之间葬身于洪水之中。
剩下的这些逃得性命的,却也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没有食物,没有衣服,更没有干净的水。
平日里从河边捞东西来吃,淹死的猪牛,只要还没完全腐烂,就会被割肉吃。
可水里有许多牲畜、人的排泄物。吃了这样的肉后,轻则痢疾,重则丧命。
我曾经尝试,告诉他们,驻扎在东南角的将士们可护送他们南归挣得性命。
可是,长期遭受兵祸的他们,一见到士兵便不要命地朝水里逃。
终于,当一名年轻的女子带着三个孩子朝水里逃跑时,我再也忍不住,策马向前——
“停下!我乃南越石江城城主葛安!我们起义以来从未祸害百姓!苍天可证——”风将我的声音送出去很远。
可是并未制止那女子的脚步。
我只好全力驱动骏马,全速奔跑,抢在了那女子并三个孩子前面。
那女子见去路被挡,立即拉着孩子跪在半身高的水里给我磕头:“军爷,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求军爷饶命!求军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