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初来乍到第一夜就和封锐“谈工作”谈到凌晨。莲藕想守,无奈日间太劳神,支撑不住睡了过去。醒来发现书房的门还是紧闭着。她在床上重重翻了个身,也不起来准备早餐。
等到门开,LILY已经是欢声笑语地和封锐挽着胳膊,仍然大方地朝着鸡窝头仵在卧室门边的莲藕说BYEBYE。莲藕也不笑。她讨厌对陌生人笑。
她也没对封锐笑,也不问他晚上的安排。跟LILY打完招呼她又转身回来睡。封锐穿好鞋准备跟她说什么时,见莲藕已掩上了门。
LILY拖着封锐快步走。碰上了逛早市回来的白毛女。白毛女踩着滑板滑过去,一个急转身拐了个弯,没拐好,她抱起滑板追了两步,却停下。她认得莲藕的身影。这人,分明不是她。
她想喊哥哥,这么清冷的早上,她只要喊出来,满小区的人部分都能听见。白毛女从口袋里摸出盒益达,倒了一粒放嘴里嚼着。她觉得她有些同情莲藕了。毕竟第一,不是这么好做的,她的时间最长,走得路也最长,却也最累最难最苦最孤独。
白毛女突然不想做那件事了。她掏出手机编了个短信发出去。
封锐很快看见了,朝四处望了望,白毛女早闪没了影。
晚上,依然在那个爆炒腰花店,点了跟上次一样的菜。白毛女掏出两根棒棒糖,给封锐一根。封锐不吃,白毛女说,哥哥没吃过这个吧?这是我小时候和我姐的梦想。梦想天天能有这样的棒棒糖吃。我姐让我谢谢你。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谢的。你也利用了她。
白天那位姐姐是你的新宠?哦,你的眼光,好像越来越不行了。我以为我能帮你刷刷眼的。
见封锐不吃,白毛女把棒棒糖又拿回自己袋里装着。
换了新袜子?封锐问她。
是啊,白毛女翘起双脚,要走新路了。
这顿饭,我请哥哥吧,最近我收入不错。
菜上得有点慢,可能人多了,前一个菜已经等凉了,第二个还没上。白毛女说,哥哥觉不觉得这菜变味儿了?
还是那个厨师,没变。封锐说。
可能是我长大了。我跟哥哥说,我要走了,我要去支教了。哥哥肯定没想到吧?没想到我这块石头自己滚蛋了吧?我要滚到山沟沟里去了。
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想我?还是不要想吧,那地方没什么通讯,虽然山清水秀的,人也蛮纯真,吃得无公害,只是天上有星星的时候,总会想念点什么。
哥哥不必忧伤,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会自己走好。也没什么好说给哥哥的,就祝哥哥心想事成吧。希望所有的好人都好好活着。
没有酒,以茶水代酒,敬哥哥一杯,认识你,真好。
白毛女一古脑说完了,就和封锐碰了个杯,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地方选好了?封锐问。
托了教授,算是带课实习,地方有几个,这几天定。白毛女吃得没抬头。
去这里,封锐从身上摸出一个本子,里面撕下一页,给了白毛女。
白毛女低着头接过,嘴里一直不停地在嚼啊嚼。
谢谢哥哥。她说。她不敢抬头,不想最后留副哭相。
莲藕打算给白毛女饯行。白毛女没答应。乐队的东西早拿走了,她的东西很少,划拉几把就完事。若不是因为姐痴迷上这个男人,白毛女纵然不会跟这些人打交道。她是个纯洁的孩子,有着健康的土壤和环境,所以她并不知封锐也是默默地出了力,让她没有掉下悬崖成为牺牲品。
他把她送走了,这其中的过程白毛女若干年后才得知。当她得知后,她在一棵大树后哭了很久,哭完了买了票,想起当年年少时,她霸占他的车头,又蹲在那丛冬青后哭了一场。只是物是人非,她相念的人,已经不在此地。他一直在护着她,护着她走正确的路,护着她让她以为她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那是她的初恋啊,她一生没有结果的难过。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多想想,问一下老师,为什么偏偏她刚提,老师就答应了呢?
莲藕把白毛女的破外套脱下来,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白色的鹅毛绒服给了她,白毛女把破外套要了过来,封锐开车去送她。莲藕没跟来。
走到小区外,白毛女把手伸进破外套左摸右摸,摸到那个秃起,前一夜,她还打算把这当礼物送给封锐,可此刻她却笑笑,破衣服卷卷扔进了垃圾桶,她也没上封锐的车,还是背着那个讨饭时的双肩包,两边已经磨得起毛了,她挡在封锐开车门的前面,哈着掌心的气,淘气地把白绒服脱了下来,说,哥哥,姐姐的衣服还给她吧,太白了,我穿不习惯,她也心疼。我想要你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