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想象中,林姝戈是一个无知愚昧、无情拜金还十分强势的人,许多人去信请求她放过张先生,当然更多人的是咒骂她。
林姝戈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放下手中的笔,再检查一遍措辞,将信封贴好。
两日后,本市的报刊上载了这么一则说明。
“先向本市民众致歉:因家事而扰人,非我所愿。婚姻缔结为缘起,解除为缘散,我本希望这是一场得体的退出,奈何张先生逼我太甚,我不愿屈之。”
她开头这么划下了重点。
“以旧式婚姻民俗论,我没有违背七出,张先生没有休我的理由。”
“以新法论,随意休弃妻子,张先生违背了契约精神。”
“当他和我说民主时,他拒绝了赡养费,转寄休书,当我和他说旧例时,他登报以婚姻自由愚弄大众向我施压。”
“他是民主还是封建,全看那一刻哪个观念对他有利。成婚七载,我不知道张先生是不是民主主义者,但他一定是实用主义者无疑。”
冰冷的铅字掩不住嘲讽的语气。而攻击还未停歇。
“冠追求真爱之名,行朝三暮四之实。已是‘聪明文化人’私下里能会心一笑的潜在规则,运用这个规则,他们乱搞男女关系再无束缚。耍流氓是追求,勾三搭四?这是为了真爱啊!”
“追爱诚然可贵,真爱却需克制。以家教之名独处,张先生却深谙解放天性,眼中只分男女,不分师生,让我再次理解了平等的含义。”
她的笔是锋利的锥,通篇没有软和,唯一的例外是开篇向民众致歉,其余全是对张先生及柳兰的讽刺与嘲弄。
难道平等就是无视师生关系随意乱、伦?难道民主就是不顾契约精神?
也许是深觉戾气太重,林姝戈话锋一转,开始详诉女性在一个家庭中的重要性和贡献。
还将本国与国外女性的地位境遇大致点出。国外相对自由,许多女性拥有工作和财产,但即使是这样,离婚时也会有数量多寡的赡养费。
而国内环境更封闭,能参与工作的女性少之又少,要承担的却更多。残酷的真实是,如张先生所想,这时候的许多女性,离开了家庭和男性根本没有生存能力。
“现时如此,古时更甚;国外如此,国内更甚,富家如此,平民更甚!”
她从各个角度阐述婚姻关系解除时给予女性赡养费的重要性以及合理性,提出张先生为了逃避支付给出休书的行为是伪君子,假绅士。
她言明离婚可以,自己不会纠缠,可是成婚几年她的付出不应被无视,她要求张先生要有合理的赔偿。
“柳小姐自诩独立女性,应该很理解并且支持女性维护自己合理权利?”
林姝戈满含讽刺的以反问结了尾。
不出意外的,她的这篇说明在本就不平静的湖泊里再次投下了□□。
人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张先生和柳兰带偏了。
是林姝戈作为封建婚姻的代表妨碍了两人的相爱?回看林姝戈的声明,她没有过多回应自己是‘真爱阻碍’这个问题,只是平淡的一句‘离婚可以’。
这更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们谈不拢的,是钱。
在张先生的所说里面,这是林姝戈无情,是拖着不离婚妨碍真爱的借口。可是在林姝戈这里,这是她的合理权利。
关键是许多看了文章的人,不得不承认林姝戈说的还挺有道理。
而张先生应自始至终就是不想给钱,所以一开始给休书,接着又登报。
他这样颠来倒去的折腾,确实如林姝戈所说,哪个‘主义’对他有利他就用哪个。
那他在报上把自己标榜为民主主义者,偷换概念的施压,这就很无耻了。
人家和你讲感情,你就说道理,人家说道理,你就讲感情——合着全世界的好处都给你占了才算?
一时间风头转向,张先生从人人同情变为了人人喊打。
这也是典型的落差效应,当然更让民众愤怒的是,他愚弄大众,曾使得不少民主者为他发声——这就是,要占全世界的好处,还要把全世界的人当傻瓜糊弄。
心怎么这么大呢?
在这三次的发酵中,张先生实实在在出了名,“实用主义者”现在都成为了无耻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