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见皇后脸色不对,便知晓她是想起了古旭母亲欧阳澜,女人的嫉妒恨意总是不容消散的,这让他多少有一丝欢悦。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儿臣参见母后。”
古旭僵硬着身子立在殿内,闻言方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附身行了一礼。
她记得这个女人。
这人想杀了自己。
无人唤她起身,她便一直跪在地上,头埋着,似乎这样便会安全许多。
陆盛上前坐与一侧太师椅上,问道:“母后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皇后转着手中茶杯,微垂着眼睑,轻声道:“今日听闻你带着一名太监进了文华殿,不想这却是个假太监。”
“陆盛,母后很失望。”
失望,她总是失望的。
早年因着孟捷老年得子失望,中年因献文帝深爱欧阳澜失望,此时又因着陆盛与其不同心失望。
似乎都是因着男人,父亲,丈夫,儿子。
陆盛忽然忆起幼年时,也是在这坤宁宫,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让他争气,让他去拼去抢,无论何事皆不能输给其余皇子,又令他讨好献文帝与孟捷,生怕二人不喜。
她生来高贵,进宫后却事事不顺她意,她打压着众多妃嫔,丝毫未觉,她欲嚣张,献文帝便愈发不喜。
她拼尽全力的争夺,在幼年的陆盛身后挥着鞭子驱赶,总怕落于人后一步。
时而脆弱敏感,时而偏激极端,古旭与之相比,似乎都更像一个正常人。
陆盛轻轻掀开茶杯,嗅着缕缕飘散的茶香道:“母后何必如此介意,不过一时兴趣,便将她带去罢了。”
“一时兴起?”皇后皱眉看向他,“昨夜你同她宿在一处也是一时兴起吗?”
所有人都盯着东宫,他们似乎藏无可藏?
陆盛冷静下来,低道:“母后在意她?”
“只寻常一名暖床宫女罢了,还是……母后介意她的出身?”
第三十章
古旭跪在地上, 听不懂母子两人对话中深意, 只隐约知晓他又在诋毁自己。
她垂着头,忽然闷闷不乐起来。
忽然, 头顶前方一声巨响,她惊诧抬头,发现陆盛身前是一盏碎裂的茶杯, 茶水滚烫, 溢出溅在他鞋袜之上。
只瞬间,便有缕缕白烟升起,古旭看着, 想他一定很疼。
他向来是最不能忍痛的,幼时两人打架,他若有何处受伤,总是呼天抢地, 得将全东宫人唤至他身侧哄他才甘心。
可此时,他却只沉眉看着鞋袜处茶叶。
一出东宫,他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古旭盯着他瞧,他似察觉, 抬眸冷冷回视。
这眼神?
古旭迟疑着,最终跪爬着慢慢朝前挪动, 到得他跟前,拿出手绢轻轻覆盖在鞋面上将茶水吸尽,又扫去上面粘连的茶叶。
这般做, 总是对了吧!
古旭在学曹方,狗腿的不行。
陆盛将脚移开,看了眼古旭,随即转身对皇后道:“母后何必这般介意,她母亲早已死去,死人于活人来说构不成丝毫威胁。”
没有欧阳澜,还有淑妃,待淑妃年华逝去,还有众多前仆后继的妙龄女子。
皇后格局太小,还不若年少的赵焕茹。
皇后脸色冷了下来,“你既已知晓欧阳澜为她生母,那为何同她走的这般近?”
“这同我有何关系?”
陆盛藏着恶劣的心思,刻意刺激皇后道:“父皇都不介意?”
总是这般!
母子俩话题最终总会落在献文帝身上,之前是皇后主动提及,这回却是陆盛。
皇后气怒交加,双手撑着桌面,看着已然成长起来的陆盛。
她方才摔掉茶杯,面前空空如也,立时便有一名太监接过宫女端来的热茶碎步跑至她面前奉上,柔声劝慰道:“皇后莫气,着心坏了身子?”
皇后在那太监的柔声劝慰中脸色和缓下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古旭道:“按照规矩,侍奉皇子的宫女是需净身检查的,昨夜虽你二人同眠,但宫人报并未有落红出现,这是为何?”
躲不开,死了余元,还有其余人。
陆盛看着侧身跪着的古旭,“我未动她,岂会有落红。”
“那正好!”皇后示意一侧的嬷嬷上前,“去给她检查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