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听了御史台回报,不置可否,打发走乔希明,单独留下付彦之,才问:“依你之见,蒋、许二人确无密谋之行?”
“圣上,许孝仁只是太仆寺少卿,既不精明,也不能干,”付彦之把苏阮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蒋都督为何要同他密谋?只因为他是太子妃之兄吗?”
圣上默然,付彦之接着说:“据臣所知,太子深居宫中,除了东宫属臣,并不见外臣。”
这事儿没人比圣上更清楚,他终于点点头,却又说:“虽如此,内戚与边将总该避嫌。”
听这意思,圣上大概还是要贬谪蒋许二人,付彦之不便再劝谏,只得点头应是,但就在点头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一事,顺着话茬就说:“不只内戚,朝中宰辅更该如此。昨日郑国公还同臣提及,说前几日河东节度忽然往他府中送了重礼,贺府中小儿满月。”
“是么?史朝恩给焕扬送了贺礼?”
“是,郑国公很是不安,内戚边将,原该避嫌,两边从无来往,忽然送了一份厚礼,真不知该不该收。不过郑国公打听了一下,原来年节前后,京中收到河东节度厚礼的人不在少数,像林相、杨侍郎都收了……”
付彦之说到这里,面上露出几分犹疑之色,“林相推举蕃将,原是为防同朝中结党,如今却……”
第85章 监察 ...
“哈哈, 亏得你机敏,当时竟能把这事联想起来!”苏阮抚掌大笑,“圣上怎么说?”
“圣上夸了我几句。”
“就完了?”苏阮笑意收敛, 满面惊诧。
付彦之道:“圣上信任林相, 当然不会只因我这几句话, 就拿他同蒋都督一般看待。此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也是,林思裕最会哄圣上欢喜,什么都肯依着圣上,还拦着旁人不许进谏……”进京时日长了, 苏阮对圣上越来越怠忽国政也深有体会, 但这事谁都扭转不了, 她吞下后面的话, 另问道,“那圣上说没说这礼该不该收?”
“圣上说,收了就收了,阿兄端方仁厚、心内无私, 圣上素知。”
苏家因圣宠才有今日, 苏贵妃又没有亲生皇子,确实没有理由背叛圣上。
许家就不同了, 太子继位之前, 他们都得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活着,什么权势荣耀都与他们无关,所以许家是有谋逆动机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圣上最终还是将许孝仁贬出了京,陇右节度使之位也换了人坐。
不过他当日虽然在付彦之面前表现得轻描淡写,心里还是有些在意河东节度使与林思裕之间的关系,过后召见苏耀卿时,就问起史朝恩都送了他什么。
苏耀卿早有准备,圣上一问,他就从袖中抽出一份礼单,呈了上去。
“……”圣上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礼单?”
“臣心中始终不安,早想回禀圣上。”
圣上笑道:“我不是同子美说,收便收了吗?”
“无功受禄,臣寝食不安。”
圣上打开礼单扫了一眼,“这点东西,不至于的。”他说完将礼单交给程思义,送回苏耀卿手中,“你从哪里打听到史朝恩还给旁人送了礼的?”
苏耀卿答道:“臣府中门客去打听的。”
“可打听到都送了什么?”
“听说林相前几日宴客时,厅中摆了一架整块玉石雕就的屏风,便是河东节度所赠。杨侍郎那里,别的没听说,只瞧见其子杨准骑了一匹宝马,据说是河东来的。”
再次听见杨准的名字,圣上不由蹙了蹙眉:“这个杨准,行事很是招摇么?”
苏耀卿道:“似乎是,近几个月常能听见他一掷千金的消息。”
圣上没有再问,让苏耀卿走了,他自己独坐片刻,传召了付彦之。
“御史台近来可有派人巡察河东、范阳、平卢等处?”
“回圣上,上一批外出巡察的监察御史都在年前回京,新的一批正陆续外派。”付彦之猜到圣上想问什么,就接着说,“但各节度并不在御史职责之内。”
节度使出镇一方、执掌军事,监察御史的职责范围却只是巡察地方州县、纠视刑狱,根本管不着节度使的事,节度使也不可能接受监察御史的巡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