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手电筒,往有动静的那株树后照去,隐约能看见一块黑色的东西。再凑近些,似乎有动物睁眼,眼珠子突然反射出两束光来。
“啊——”相宛终于忍不住了,尖叫一声,想往后跑,又想起身后就是陌生人的尸体。
而且她不能跑,她是来找程晏的。除非找到程晏,她不能回去。
相宛歇了十几秒,才鼓起勇气又朝那边照了一下,这回没看见眼珠了,黑乎乎一片勉强能辨认是一张人脸。
她握紧弓走过去,一个巨大的人影躺在树后,胸腔微微起伏,身上遍是血痕,肋骨部位还有一个血洞。
不是程晏是谁。
相宛尖叫一声扑过去,连声叫道:“程晏,程晏,你醒醒啊!”
***
程晏耳旁嗡嗡的,失血过多,又长时间滴水未进,刚刚听到脚步声勉强睁眼已经用尽他所有力气。这会儿听见相宛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离死不远了。
相宛探了一下他的脖子,还有脉搏,还好,还活着。
活着就好。
相宛才发现程晏体温太低,她从包里找出真空袋压缩过的羊毛毯,拆开先给他盖上,裹好。
程晏身上伤太多,她不敢移动他。想了想,先给试图给他灌点水。
可程晏牙关紧咬,怎么也喂不进去。相宛只能含一口水,嘴对嘴喂他喝。
一点点给他补了一点水,相宛把自己轻轻贴上程晏的身体,试图为他保存体温。
半个小时过去,程晏还没转醒,相宛着急了,她身上只有卫星电话。
她不知道程晏现在能不能暴露,就算不能,她也等不住了。
坐在地上拿出卫星电话给她哥哥打过去。这个地方救护车不知道进不进得来。
“你跑哪去了?”
相凌泽压制不住怒气,要呵斥胡闹的妹妹。
“哥,程晏快死了……能不能找人来救他……”
一听到妹妹带着哭腔的声音,相凌泽哪里还气的起来。
“你现在在哪里?”
“在高黎贡山的一个无人区,坐标东经……”
她没说完,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被人碰了一下。
低头看,程晏带血的手握着她的胳膊,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哥,程晏醒了,我过几分钟再给你打过去。先别问我,我这边暂时是安全的。”
然后迅速的挂断电话,还把电话的电池拆了下来。
“你能说话吗?”相宛问他。
程晏还是摇头,目光往她放在边上的水瓶摇了一下。
原来还要喝水,相宛忙跟着把水瓶打开,小心地喂他喝。
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喝水,程晏一口气几乎喝下一整瓶,水冰冷刺骨都顾不上。
“你要吃东西吗?只有压缩饼干和巧克力,我喂你吃一点?”
程晏说不了话,只点了下头。
相宛拆了几粒巧克力,一颗太大,她怕程晏嚼不动,先自己咬碎成小块,再一块一块喂他嘴里。
命都要没了,哪里顾得上什么卫生不卫生。
吃了四五块,程晏感觉体温稍微回升了一点,耳鸣停止了。
他张嘴,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到:“先别告诉别人。”
“可你身上的伤需要治疗,不然你……”
“不是不管了,你打另外一个号码,让他找人来救我。我见到飞鱼正脸了。打完电话你就走,不要留在这。”
这段话几乎耗光他所有力气,最后眼睛都要睁不开,头偏到一边。
相宛没说话。被她卡在树缝的手电筒照着程晏的脸。额头上有几块伤,不知到底多严重。
程晏报了一串号码,相宛把电池装好后听话地用卫星电话打过去,告诉那边程晏在哪里。
“你快走。”程晏对她说,身体虚弱到连动一下都不行,浑身都痛,却也不敢露出太多痛苦的神色,怕她看到心疼。
“他们过来救你至少也得四个小时车程,我过一会儿再走。”相宛说道。
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现在是个废人,也拿我没办法。”
这倒是说对了。程晏心想,勉强睁了眼睛,逆着手电筒灯光看她。
很久没看到过她了,大概两个多月。她比以前看着稍微丰满了些,不再瘦骨伶仃,脸颊上有一道红痕,可能是从上面下来时树枝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