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个女人?曹启君心里暗自震惊,想再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可是偏偏他们一句话也没再说了。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低沉的男声才终于响起:“素姐,那你什么时候下船?”
“我自有安排,”那被称作素姐的人沉声回道,“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那男子似乎犹疑了一下,曹启君见他们差不多话已说尽,想必此前便早已有所安排,于是安静起身匆匆离去。
方一回到自己的座位,曹启君将买来的冰糖葫芦递给曼曼,目光便又重新落回那个麻袋上。
果然不过半刻,便有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径直朝那麻袋走去,一头一尾牵着袋子将其拖下了船。
曹启君见状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复又想起方才那个唤作“素姐”的女人还未下船,看来现在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
曹启君左右望了望,此时上了船的人都各自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并未有人注意她,于是起身循着方才的那道暗门走了进去。
“喀嚓”轻响,她从里面反锁了这道门。
“君姨……”沈照还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她被人褪去了原本厚厚的衣衫,只给套了一件布衣穿上。
曹启君不由走过去在她身侧蹲下,语气轻缓:“照儿姑娘,那麻袋已经被人给拖走了,你放心,他们没有发现破绽,只是方才我去二楼听到了一些风声,你可千万要小心一点。”
沈照闻言不禁连连点头,她的嘴唇被冻得发紫,可是这暗厢里面除了堆积一地的坚硬杂物之外什么也没有,她只能咬牙忍着。
她的眼泪已经干涸,许是惊吓过度,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大大的眼睛兀自失去了神采,让人看得心疼。
“你说你并未得罪过任何人,所以无法猜想到到底是谁要暗中害你,但是刚才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就是有意设计要谋害你的,而且计划得滴水不漏。”
“那个负责安排的女人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她背对着我,我无法看见她的模样,另外两个男子也都压低了帽檐,我亦然无法看清,只是听见他们都唤那女人叫'素姐',不知你是否认识名字中含'素'字的人?”
“素姐?”沈照皱眉,不由脑子里翻来覆去许久,却依然没有半点印象。
她摇头,的确不认识名为“素姐”的女人。
“那这就有点复杂了,”曹启君抿唇,“要害你的那个人看来并不简单,自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曹启君抬眼,看着身侧的小姑娘依旧有些害怕,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按照我的话来做,一切都会没事的。”
沈照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流经过,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只是曾经渡船的时候总是听来来往往的客人讲过,他们说北方多么昌盛多么热闹,虽然比不得江南山清水秀,但是商铺林立街井繁华,无论是谁去那里都能寻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人这一辈子若是不去那北地见一见市井三千人间浮华,便真是平白辜负了这人生大好时光。
她起先对这些话是不甚在意的,曾经的她有爹爹,有弟弟,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所以即便是看一辈子的江南山水,她依然不会觉得腻。
可是如今他们都远离她而去,唯一还留在江南令她心心念念的林大哥,却因为她的缘故遭遇一场又一场灾难,虽然那些事与她没有直接关系,却总是因她而起,她不想再给他平添困扰了,也不想继续过着日日思念却终日不见的生活。
她若还在那里,便总能抱着一丝期冀能与他在一起,可是她明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本来林大夫人就不喜欢她,如今林老爷病重过身,她便更加憎恶自己了。
或许在林大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颗灾星,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而已。
山水遥远无及,她觉得自己便如青萍漂浮不定,若是心里不曾遗忘,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次遭遇不测,就好像是老天对她任性妄为不计后果的狠狠教训。沈照微微眯着眸子,任由世界在自己的眼底慢慢缩小,最后化作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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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阳,林绍庭站在三寸相思大门外远远望着,见工厂里来来回回不断忙碌的工人,心事颇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