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老爷真的使用这只杯盏□□年有余,那……那便极有可能了……”程大夫见林绍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下亦是有些发怵,说着声音也不由低了三分。
林绍庭闻言不语,只是右手慢慢握紧,最后捏成了一个坚硬无比的拳头。
而那不知归处的恨意,便一点一点地,自身体最深处,不声不响地,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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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我已经大致查看过了,我觉得您有必要跟我们回官府一趟。”池轩墨敛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在顾凌翼一家人听来,却是字字震耳欲聋。
“池大人,我想……我想可能是哪里误会了,我家老爷日日操劳工厂的事情,这府里的事……他哪里能清楚呢?”
“莫非夫人愿意随我回去?”池轩墨冷哼一声,原本还想再说两句的夏若兰便立即不敢再问,即刻闭上了嘴。
顾凌翼皱眉,他知道自己此番凶多吉少,可是现在唯有顺从才能继续想办法缓和目前的困境,正想开口答应,身侧的女儿却顾自站起了身。
“池大人,俗话说好官不伤无辜,我爹为人清白,您初来这尧江镇大概有所不知,我爹即便是对待那些外地来的流浪汉也是万分客气,三番五次救助他们,敢问像我爹这样的人,又有何理由要去伤害人命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希望池大人可不要为了自己办案的名声滥觞无辜啊。”
顾以宣一字一句说着,面上的神色亦然十分镇定,她学着母亲主持家里的大小事务也有许多年了,年纪虽小却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对于表面义正言辞的池大人,她心里并不觉得畏惧,她真正畏惧的,只是那具女尸背后藏着的真相。
虽然她也很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可是她也不能坐之不理,任由父亲被人带走当做刀俎鱼肉,他是她的父亲,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他也是她的父亲,无法改变。
“我想你们或许误会了,”见众人皆然一副紧张颜色,池轩墨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这件事发生在顾府,不管是何人所为,都需要顾老爷随我们回官府审问,如今事发蹊跷,我们只能一点一点深入真相从源头处查起。你们放心,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绝对不会为难顾老爷的。”
“爹,不如这事就交给我吧。”众人正顾自思忖间,蓦地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顾以宣抬眼看去,果然是那池轩墨的儿子,池栩渊。
这池栩渊方才便一直跟在他父亲身后从未言语,虽然生得俊朗清雅,但是神色比起他爹的严肃来便尤为过之而无不及,果然是亲生父子,连这呆板的性子竟也是七分相似。
之前听池伯伯说这池栩渊明年便会随他父亲进官府接任要职,可见他此前并没有足够的经验单独接手一个案子,如若真的把这件事交到他的手里,会不会……
顾以宣不敢深想,毕竟连她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可是此情此景她也不便多言,只待池轩墨如何应答。
没想到那池轩墨倒真也信任他的儿子,二话没说便点头应了下来:“也好,虽然你还办案的经验尚还浅了些,但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相信你分析事情的能力也绝不在话下。那此案便由你主审,我协助你一同调查,咱俩得早日给顾府一个交代。”
“是。”池栩渊低头回道,态度十分恭敬。
果真是官府世家啊,这骨子里的官家模样倒是一点也不似同人玩笑的。
池栩渊说罢转过头来看着顾以宣,似乎有意安慰她:“顾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还顾老爷清白,早日将他送回来的。”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顾以宣一时没太明白,但是不知为何心里一股暖流莫名经过,不禁对他感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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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屋檐下,一头戴乌纱的蒙面女子站在阴影之下,她的语气冰冷如雪,仿佛秋冬过尽方才消融的江水。
江德站在她的身后,兀自躬身道:“邢姑姑,二小姐那边有线索了。”
“说。”
“我原是派人私下里问遍了尧江镇上的渔夫,但是范围太大实在难以寻找,又想着当年老太太自己身体的缘故,兴许不会将小姐送得太远,于是索性就在城里附近的人家打听,竟然在经过月牙馆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