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落进我怀里_作者:抱猫(5)

2019-03-13 抱猫

  两人瞎扯一通,谈天谈北,说到头发这件事情的时候——

  江眠月惊呼:“什么?他居然把你头发给剪了?那怎么办,你回家外婆还不得疯了啊?老人家有老年痴呆症,就靠这头发认着自己的孙女呢。”

  扶桑的外婆是一个纯纯正正的江南美人,从小生活在水乡,处事温柔轻缓,爱穿旗袍,年轻时留着一头秀发。

  老了,便也希望自己唯一的亲孙女也有如瀑的青丝。

  前几年,扶桑觉得头发太长,不方便,剪了。

  可一回家乡,得了病的外婆见她的秀发不在,死活不认她,还呜呜咽咽地躲在房间里哭诉自己的亲孙女不要她了,老是不爱回家。

  扶桑愁啊,从此不敢再剪。

  “所以,我根本就进不了家门,被我妈撵出来啦,刚搬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东西都没收拾呢。”

  江眠月侃道:“得了吧,你本来就是北京人,哪有什么熟不熟的。”

  “嗳,那个救你的男人,你后来找过他没?”江眠月想起这茬,八卦道。

  扶桑见道路上车辆疏松了不少,踩下油门,边开车边细细地听着,“找过啊,到当地的公安局打听,说是附近碰巧路过的特警精英队伍,请求协助来端犯罪窝点的,办完事就走了,连人影都没见着。”

  对方叹:“可惜啊……”

  扶桑轻笑了声,没反驳,隐隐默认了她那句话。

  西边赤霞弥漫,晕染了整个天际。

  扶桑开着导航,慢慢向军区大院靠拢。

  突然有电话进来,她伸手滑过,接听:“喂喂!!姐,你什么时候能到啊?还记得路不?就是大院后门往前走几米,再拐个弯进去——”

  扶桑边听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实在的,还真不怎么记得。

  扶桑爸爸扶志国是军人,妈妈宁琬余是水乡长大的江南女子。

  扶桑从小就生活在大院,跟着大院的那群小屁孩无忧无虑地玩耍。

  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出大院。

  十年过去。

  扶桑离开那会儿,她才十四岁,爸爸不在了,妈妈整日以泪洗面,全家都沉浸在一种悲痛的氛围之中。

  后来,妈妈含着泪,捧着小扶桑的脸,问她:“扶桑,我们回江南吧,妈妈带你去水乡,我们永远离开这里。”

  小扶桑抹了抹眼角,盯着妈妈眼眶都哭红的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不舍,肯定是有的。

  所有的童年都摆在了那儿,当下离开,总觉得有人把手伸进她的心脏狠狠地挖了一块,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痛得她久久回不过神。

  临走的那天,妈妈没有通知任何人,扶桑走得悄无声息,那是她二十四年来哭得最凶最狠的一次。

  不仅仅是因为家离破碎,每天抱着她喊她“桑桑”的爸爸不在了,更是因为背叛。

  对,她背叛了。

  当时大院里住的都是军人,每户人家生的都是儿子,皮得不行,唯独宁琬余生了个女儿。

  扶桑呱呱坠地那天,她成了院里大人们的心尖宠。

  扶桑会走路会跑的那一天,她成了大院里的孩子王。

  所有人都叫她姐,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依旧把她当主子一样宠。

  为啥啊?

  因为一旦闯祸,回家被爸妈训,一说出扶桑也有参与,扶桑也闯祸了,爸妈的怒气就会消上几分。

  能不供着吗?

  可曾经说好了要一起长大,谁也不许掉队离开的话,才过了没多久,扶桑就走了。

  一走就是十年——

  莹白的小轿车开进大院,十年过去,街坊们似乎都不太认识她。

  扶桑从包里翻出唇膏,对着后视镜补了下妆,冬天刚过,天气昼暖夜凉,她从副驾的袋子里摸出来一件薄风衣,穿上。

  才不紧不慢地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相比以前,大院变化了不少。

  家家户户,由以前的红砖墙房屋,变成了两三层的小别墅,但篮球场,田径场,操练场依旧还在。

  扶桑单手插进风衣兜里,一步一步沿着小道,走过去。

  摸着新兵操练场的铁栅栏,想像着里面站着一个威严肃穆的老人,他背脊挺直,双腿并拢,浑然中气地对着一群新兵蛋子大吼:“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