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缝线完毕，已是凌晨两点。
原茵本想让他就在医院睡一晚，他坚持要回去。
李宜娟在中心医院的熟人也不少，白天人一多，万一被发现了，恐怕就瞒不住李宜娟。
原茵跟着他回到仓库，打算再翻窗回去。
江燃忽然拉住她的手，幽幽看着她，“陪我一晚。”
他认真的时候眸光聚在瞳孔上一点，特别深，看得人容易发慌。
加上他今晚情绪比较特别，那央求里带了些孩子气的撒娇和恳切，还有平日绝对不会出现的，一丝脆弱。
原茵的盔甲就碎了。
她坐回他身边，伸长腿，俩人就这么背靠着沙发，肩挨着肩。
“不睡觉啊？”她低声问。
“你困了就先睡。”江燃扯过沙发一端的毛毯，拿个枕头垫到原茵脖子后，把她圈臂弯中间，勾头看着她，“我看着你睡。”
“你常在这儿睡觉，你妈不找你吗？”原茵心跳又快了，低下眉，随便扯着话题。
“她来过一次，知道这儿都是我爸的东西，就再不来了。”
或许是给他们父子留个空间，或许是，不想再看见。
“所以我在这儿干嘛，她也不会管。”
江燃笑笑，笑里有点苦。
原茵没想到随便扯个话题就扯到了江野平身上，张了张口，只叹出一口气。
难怪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枪枝模型，原来是江叔叔的。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江燃微仰起头，靠在沙发上，“你怎么知道我爸去了蛇山的？”
原茵目光平视着前方，“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听见了你们在屋子里说的话，知道你抓蛇的地方叫蛇山。他把你锁在屋里出来后，就去找了我妈，说有了新线索，需要出去一趟。
“我妈不肯，闹着不许他去。他说他是负责这案子的队长，更何况，那地方可能只有他才找得到，大规模搜索的话怕打草惊蛇。”
江燃点点头。
蛇山占地好几个山头，他在上头跟江野平玩捉迷藏从小玩儿到大，江野平只问了几句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位置，换了旁人，还真不容易从这么点只言片语就找过去。
“他答应我妈，只要确认地方没错他就走，保证在仪式开始前就回来，我妈只好让他去了。”
原茵说到这里停下。
江燃继续木然地点着头。
他失言了，他没回来。
他鼻子酸得厉害，像被洋葱熏过，眼角又涩又湿，控制不住地往外分泌泪水。
他仰起头来。
原茵装作没看见，静静看着前方。
“那时候我也不确定他去的就是蛇山，直到我看见他鞋上的泥，和你从后院进来时脚上的泥一样，黑黑的，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儿，我就知道了，他说的线索，就是蛇山。”
江燃继续仰着头。
原茵察觉到他肩膀在轻轻发抖。
她起身坐到沙发上，伸出胳膊把江燃圈住。
江燃侧过身，把脸埋在她腿旁，环住她腰，肆意流着泪。
“不是你的错。”原茵低下头，轻声在他耳边说：“有些事，是命运，我们也只能接受。燃哥哥，你别自责。如果江叔叔看见你这样，他会更难受的。”
江燃心底那个万丈无底的深渊，渐渐起了风，托着他缓缓往上，似乎生出了翅膀。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先看见沉睡中原茵的脸。
她横躺在沙发上，他坐地毯上，头趴在她跟前。
她呼吸均匀，长睫毛安静地覆在眼下，像收拢的蝶翅，鼻梁很高，翘翘的，小嘴微嘟，下颌纤细，线条起伏精巧。
雪白皮肤加上朱唇黛眉，睡颜像极了油画中的安琪儿。
江燃托着腮，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看着，满足得无以复加。
忽然门锁“吧嗒”一声轻响，冒进来一个脑袋。
李宜娟！
“小燃你……”
李宜娟下半句话活生生噎在嗓子里，死死盯着江燃背后的原茵，愣了足足有十秒。
“嗷”一嗓子扑上去，“你要你老娘老命啊！你小子搞什么鬼？天天不见人影就特么搞这一套？皮痒了是不是？”
江燃起身挡在原茵身前，任李宜娟拳头落他身上，忙道：“妈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妈！李宜娟你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