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翼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你闭关一次,可能人间已经几十年了。”言下之意便是人类寿数有限,这个人情八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封九对此很是豁达:“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然后他心情很好地借了客栈的厨房给自己捯饬了一盘香软的桃花糯米糍,和南翼分享的同时还不忘自吹自擂一波:“我觉得想我这样肯为心上人洗手作汤羹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
南翼顿时觉得手里的糯米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很有些烫手。
封九哄道:“不要辜负这上好的糯米啊,再说男人对这心爱的姑娘献殷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南翼很好地抓住了重点:“你还跟哪家的姑娘献过殷勤?”
封九:“……”
封公子言辞凿凿:“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朝秦暮楚勾三搭四的男人吗?”
南翼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糯米糍给了十七,拍拍手上的糖粉,道:“我觉得挺像的。”
那边十七啃着糯米糍煞有其事地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问:“什么挺像的?”
封九觉得自己十足委屈。
因为罗北骁一家的惨死,天子震怒,连带着赵景原也被迫安分了好久,以至于等到封九再见到赵景原的时候已经是一旬之后了。
赵景原显然是被憋惨了,出门的架势活像是个散财童子,好酒好菜,美人妙曲,封九瞅着这阵仗,都没敢跟南翼交代他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赵景原两杯黄汤下肚整个人都有点颠三倒四,对着封九大吐苦水:“你说这都是什么事,罗北骁给他儿子擦屁股没擦干净让人找上门来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不就是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吗。”
“呦,罗北骁的额事情这就完了?”封九漫不经心地随口道:“难得听说官员还有效率这么高的。”
赵景原哼了一声:“陛下见天臭着一张脸,谁敢拖啊,不得加急办啊。”然后他想到什么,啧啧摇头道:“不过也没用,按照陛下的意思是要用重刑的,谁知道还没等判决下来,人就已经不行了。”
然后赵景原说着,拖着凳子就往封九那边凑,等凑近了,胳膊往封九脖子上一勾,好奇道:“听说你还救了那个叫什么……什么什么子来着的那个人?”
“元子墨。”封九把醉鬼的胳膊从自个肩上挪开,顺便自夸一句:“是啊,要不是遇见了我,你们连审问的机会都没有。”
赵景原提起元子墨来颇为感慨的样子:“那小子真是个人物啊,当着我皇叔父的面什么都敢说,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面。”
赵景原嫌坐着说得不尽兴,索性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给封九比划:“那小子见了皇帝都不跪,就站着,看着我皇叔父,说:‘故意杀人者按律当斩,我该死,为何他姓罗的不该死?罗氏是陛下的臣子,我的家人便不是陛下的子民了吗?还是说陛下心中,臣子比之子民更重?’”
赵景原一拍桌子:“这小子是真有胆,你们是没看见啊,皇叔父当时脸都绿了。”
封九觉得赵景原还真有点说书的天赋,瞧这一段金殿对峙演得活灵活现的。
赵景原说完,意犹未尽:“本来这事到这也就结束了,谁曾想,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把这事给传出去了,还写了话本子,传得那是天南海北,那帮子文臣们都疯了,各地上书雪花似的要皇叔父杀罗小公子明正典刑。得,死一个元子墨,罗家最后一根独苗也没保住,只能将罗将军风光厚葬以慰英灵了。害得皇叔父又发了几天脾气,吓得我都不敢出门,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多事写这么个玩意我非弄死他不可。”
封九沉默不语,主动给赵景原添了杯茶水:“润润嗓子再说。”
赵景原此时明显有些喝多了,以至于没察觉封九微妙的心虚。
话本子谁写的,当然是封九。封九自认也是个能识文断字的文化人,写个一二话本子自然是不在话下。而且封九是个周到人,他花了两天时间写了四五个版本,主要内容大差不差,细节各有不同,看起来真像是在真实事件基础上做出合理杜撰的模样。封九花了大价钱包下了几个商贸重镇中茶馆酒楼的说书先生,果不其然,不消数日,话本子内容便口口相传出了各式各样的版本,大到朝廷重臣小到贩夫走卒都能议论上一两句。
封九对这个效果很是满意,左右元子墨也是活不了的,那么罗家那个败家子也便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从酒楼走出来的时候明显心情很好,见到路边的乞儿很大方地给出一锭纹银,他摸摸那个孩子的头:“以牙还牙,这才公平,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