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不再洒,风也像是停住了一样,让明旌与白幔都不再飘动;她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恐惧的感觉。
最前头出现了数人,虽身着缟素,但明显不是送葬队伍。其中一人手持某物,对着众人朗声。“睿王接旨。”
“皇上圣旨亲临,家父不能跪迎,由臣子代接。”继承睿王爵位之新睿王跪地放声哭喊,后头众人全数下跪,连她也不例外。
“摄政王睿王公忠体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佐我朝两帝四十载,功盖满京。如今睿王薨逝,朕同感悲痛,令满朝文武,悉同带孝,略尽哀意。睿王一生为国为朝殚精竭虑,朕赠谥忠贤,亲王一爵世袭不替。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新的睿王一身斩衰孝服,上前领旨。
可宣旨的人似乎还没有离开之意,又从身后之人手中所捧之托盘取来另一圣旨。“心宝姑娘,有旨意。”
她一惊,赶紧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就在睿王的灵輴旁跪下;这时,新睿王略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心宝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心宝随英平公主嫁入睿王府,即为王府之人。今睿王薨逝,心宝以臣子之义,甘愿殉葬,女子忠魂,令人折服。朕封心宝为天朝女户,名声永流,万古垂芳。”
“心宝叩谢皇上,谢皇上……成全。”领旨,眼眶泪水几乎涌出,将圣旨紧紧握在手中,再度跪地叩首,“心宝叩别皇上,心宝去了……”
新睿王也跪在地上,哭声高喊,“家父此后再不能为皇上效忠,臣代家父给皇上谢罪……代家父给皇上拜别……”
一阵哭喊,终于,前头一名引领送葬队伍的人再度高喊,“起──”
灵輴再动,拖负着睿王神主的拖车也向前进,没多久,送葬队伍进了墓地,心宝也跟着走了进去。
众人浩浩荡荡,从最前头的灵輴到后头那一具又一具棺木,全部进了墓地;又过了好久,至少半个时辰。当然,心宝也跟着进去了。
就在队伍的最后头,数十个朝廷里跟着来的官员想要一起进入,却被睿王府派出的人挡下。“礼部的几位大人,就在此留步吧!”
“这怎么行?我们怎么可以不进去呢?”
“就是啊!礼部掌管的就是朝中的大、小礼仪,睿王虽是异姓王,但也封为亲王,亲王的葬礼,礼部怎么可以不参加?”
睿王府的人严肃说着,“后头的部分就不麻烦礼部的几位大人了,咱们睿王府的人会处理好的。”
“这……这不合礼制啊!”
朝中上下,上至皇帝、太后、皇后、皇妃,下到六部各衙门的官员,只要是二品以上大员,其身后事礼部全权负责,怎么知道现在大如曾任摄政王的睿王薨逝,礼部就碰不得了呢?
“各位大人一路送,已是仁至义尽,尽了分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可是皇上下令要各衙门的官员一同来送,给睿王哭临,咱们这么多官员,不跟着进去,怎么哭临?”
“要哭,就在这里哭吧!”
“你……”
睿王府的人话才一说完,后头就有人来唤;他没再理这群官员,或者说他是心里有自信──这睿王的墓地,没人带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看着那人离去,一群大人各个义愤填膺。
“我说这睿王生前权大势大,连他家的奴才都跟着狗眼看人低。”
“好啦!好歹今儿个是睿王下葬,皇上说过了,今天的丧仪要尊之、崇之,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跟他们争?况且死者为大,少说几句吧!”
一名官员看着送葬队伍顿时一空,望着前方那一望无际的景况,心里难掩好奇,“这睿王的墓到底是怎么样啊?”
问话的人是工部官员,说来汗颜,这睿王的墓,负责营造宫廷与各衙门建物的工部竟然看都没看过,只听睿王薨逝,王府临时修了座坟,就不知这坟长得怎样?
“还能怎样?咱们大顺朝开国一百多年,王爷的墓就那样,还能怎样?”显然对此疑问不以为然。
又一个大人叹气说着,“现在怎么办?真要在这哭临啊?”
数十个各衙门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还真是为难──皇帝旨意已下,谁敢不遵?可一群读书人在此跪地哭临,还真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