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夜很深了,皇上在干明宫内,坐在书案前专心的看着奏折,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节轻轻叩在桌案上,仿佛在算着什么。
时间很晚了,已是戌时,宫内几乎都安静了下来,尤其这皇帝寝富,更是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只有皇帝老子用指节轻敲桌面,低沉的叩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这时,一名太监进门,跪地,“皇上,人来了。”
“带进来!”
来人是向群、裴策,还有二皇子。
人到齐后,皇上吩咐,“把干明宫给朕看牢了,要是有人胆敢闯入,听到任何一句不该听的话,朕必杀之,去吧!”
“遵旨!”
大门关闭,四周的侍卫都撤了,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皇上站起身,站到向群面前,看着他,也看到了他那只断臂,眼神一暗,不禁感叹万分。“醒之,你辛苦了。”
“奴才不敢。”
“可你也真傻……这假造战报欺君,该怎么议处啊?”
裴策立刻下跪,“皇上,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认罪,与醒之无关……”
“好了!朕没说完,就这件事,朕宁可被你们骗,虽然断了一臂,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奴才受教了。”
皇帝走回书案,坐回主位,看着奏折,嘴里说着,“听说你们杀了刘涛?”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二皇子大方承认,“皇兄,是我杀的,那刘涛战前与敌军将领往来,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我气不过,一刀就砍了他。”
“这个说词不好,什么叫作你气不过?”
裴策赶紧说:“奴才想,那刘涛阵前与敌军往来,犯了勾串敌军之重罪,按律当斩。”
皇上对着自己弟弟说:“学着点,这才是说话之道。”
裴策接着又说:“皇上,这刘涛为何与敌军有往来?他是睿王府派出的人,一路上却从不参战!奴才怀疑,刘涛乃至于整个睿王府都跟敌军有关,甚至奴才大胆猜测,这次敌军来犯,联络数个部族一起行动,实所罕见,睿王府与此必有干系。”
“醒之,你怎么看?”
向群想了想,“祁焉山之战,主将对刘涛并无戒心,听了他的建议,又没先征询过我们,一迳往山里打,这才遭到围困。虽然我们几个主将求战心切,自己操之过急,这才败下阵来,但刘涛给的攻山建言确实有异。”
“好!朕记在心里了。”
裴策赶紧接话,又是一报,“皇上,咱们破坏睿王之坟一事虽是滔天大罪,但实乃不得已之举,当下若不破坟,则心宝姑娘必死无疑。”
“朕知道,所以那一晚,二皇子来问朕时,朕没说什么。”
“可是也因为这次破坟,这才有惊人发现。”
“怎么说?”
裴策看了向群一眼,示意要向群说。
向群沉思,这才开口,“睿王墓规制浩大,造有地宫,完全就是……帝陵的规模,从神道、到宝城宝顶,全部都采帝王之制。”
皇帝听了,严肃沉默不语。
裴策又说:“皇上,奴才这阵子左思右想,认为这睿王确实有着狼子野心。国朝自开国以来,列祖列宗的陵寝,从天寿山向西南麓次第修筑,父子相依、昭穆并列;可这睿王之墓刻意筑在天寿山东北麓,显然有夺我龙脉,自成格局之意。”
裴策看着皇帝沉默不语,又继续说:“按睿王墓之规制,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修筑而成,臣听睿王墓附近的住民得知,早在睿王还是摄政王时就开始造墓,耗时六年、费资甚巨,当时睿王是摄政王,天下尽在他的掌控中,修筑这样的墓根本没有困难。”
皇上听着,看着裴策,一双眼睛直盯着他。
裴策再说:“皇上,奴才们的生死事小,但这睿王有逆心,谋国而立的意图事大。”
“朕知道了。”
向群又说:“皇上,奴才不怕死,过了祁焉山那一关,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请求皇上保全心宝,不管如何,不要让她再入墓,奴才想……睿王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朕知道,朕会作主,你不用担心。”皇上看着奏折,“朕交办了,要六部九卿去公议你们,还要旁人把大臣们说的话一句一句给朕记下来……朕要知道,有哪些大臣是站在睿王那边,主张把你们交给睿王议处的。这些人无视国朝法典,净是睿王党徒,朕要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