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林知希还在想着新人说的那些话,根本没法平静下来,胸口有什么在堵着,让她呼吸都不畅快。胡枝子已经睡着了,她必须找人说些什么,不然她会憋坏的。她下定决心,拿着手机轻声走到宿舍外面的阳台,打算打给陆海遥。
陆海遥的“喂”带着长长尾音,看样子是把他吵醒了,但林知希管不了那么多,把从澡堂回来路上听到的话告诉了陆海遥,说着说着最后竟带着哭腔。
“素质拓展的行程不是我安排的,军训更不是我安排的,他们凭什么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安排行程的人他们都不愿意过来,真以为我们就愿意过来了吗?我们这几天陪着那些新人不也累得够呛,沾床就能睡,我都黑了好几个度,蚊子超级多,我的腿都被咬肿了一圈。”
林知希歇了一会,继续说,“昨天还有同事差点中暑,这种地方谁想来,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他们不爽,我还委屈呢!什么不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军训成果不好,到时候汇演的时候怎么呈现给领导看?我们不也是为了交差吗?”
林知希这几天积攒的怨气,全都爆发,他们这几天的付出,根本没有人领情,在新人眼里,倒成了势利凶恶的监工…陆海遥知道林知希是在气头上,才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新人会在背后说陪同老员工的坏话——毕竟他们也不认识其他老员工,只能由他们来背锅了。
陆海遥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林知希并不是来寻找开解,而是来倾诉的,所以并不需要什么“看开一点”之类的安慰。陆海遥知道,林知希吐槽完之后,她就会想明白的。
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林知希的委屈,需要发泄口。
等到林知希说完,两人沉默了一会,之后陆海遥说:“你回来之后,想吃什么菜?”
林知希想都没想就说:“肉,我要吃肉。”
“白切鸡怎么样?”陆海遥提议。
林知希反对:“不要,我要吃红烧肉,糖醋排骨,炖猪蹄。”
陆海遥在电话那头打趣道:“吃这么多肉,你不怕胖吗?”
林知希说:“怕,但怕我也想吃。”
陆海遥轻笑几声,说:“好的,等你回来就给你做。再加上长得像那朵云的红烧鱼怎么样?”
“嗯。”
两人又同时沉默了起来,但谁都没有试探性地“喂”几声来确认信号是否通畅。手机里依稀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本应该是寂静的森林夜晚,被蛐蛐打破,时不时还有其他小虫子附和着蛐蛐的喧闹。
过了一会,林知希先开口:“陆海遥,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晚还愿意听我的电话,被吵醒的你明明还很困;谢谢你没有安慰我,更没有让我去做些什么,而是问我想吃什么;谢谢你帮我准备了猪肉脯,不然我早就想肉想疯了。目前只想到了这么多谢谢你的理由,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
陆海遥有点茫然,谢我什么?但他嘴上还是趁机占了便宜,“不客气,小意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莫名的感谢。
“那,就晚安咯。“
“嗯,晚安。”
挂了电话林知希感到身后有一道炽烈的目光,让她背脊发凉,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回头,那双眼睛正眯着,泛着幽光,把林知希吓了一跳,是一只猫。
林知希镇定下来,对猫摆摆手,“大晚上的还偷听人讲话,不抓老鼠了吗?不抓老鼠就赶紧去睡觉吧。”
说完林知希就回宿舍了。
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委屈了,虽然也没有想出什么能够开导自己的理由。
基地的夜晚还和前几天的一样,满天繁星,偶尔凉风吹过,夏虫乱叫,但在今晚,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林知希说不上来。
军训终于结束,最后一天公司领导来检验大家这几天的训练成果。
领导在发言的时候,满是自豪地告诉大家,今年是新人军训的第一年,让新人军训这个极妙的注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无数被压迫人民的怨恨都有了明确对象,领导感受了大家炙热的目光,以为是在肯定他的改革,表扬他的新举措,他说得更加起劲,容光满面,唾沫横飞。
虽然没有人来为之前误伤老员工的话道歉,林知希却释怀了,因为她也在刚才,找到了让她受苦受累的对象,此刻,她的心是和新人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那个领导真是个大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