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吗?这种悲伤我都已经习惯了。”季老悠悠地说,“毕竟这是我的故事。”
弈清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泪痕清晰明星。
“我的妻子啊,是世界上最美好最乐观的人。”季老的眼神飘远,“骨癌那么痛,她却总是能笑着和我开玩笑,抚平我眉间的皱褶。”
“我中年成名,金钱、名誉举手可得,却难得她的身体健康。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给不了她一个笑容。我舍不得她,我发了疯地找医生、找专家,和死神赛跑,我不能让他夺走她。”
听着他平淡的叙述,弈清却紧紧捂住嘴巴,压抑住自己喉咙间的哭泣声,本以为只不过是虚构的悲情故事,却不想是真实存在的断肠往事。她的心太软了,只是听着都心里难受,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季老,他那时该有多伤心。
“那年,还没等到开春,她便走了。天可真冷啊,是我经历过得最冷的一个冬天。我以为我也死了,我的心明明和她一起走了,却收到了她一封又一封的情书。”季老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啊,真的是最了解我的人了。”
“我对生活又有了盼头,每天等着她的信成了我活下去的信念。一封又一封,在收了厚厚一沓情书后,我发现春天已经来了,迎春花抽枝而出,开得灿烂,那是她最喜欢的花。我便决定,我要替她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像热爱她一样热爱这个世界。”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也老了,我想告诉她,我还爱着她。所以,有了这部电影。我导演的第一部电影,也是最后一部电影,向世界说我爱她。”季老说完,品了一口香醇苦涩的茶,冲淡他心里的苦。
他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弈清,开着玩笑,“让那些记者看到你这幅样子,可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了,当红影后在编剧家痛哭,疑似苦求剧本?”
弈清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声音仍然有些哽咽,郑重地说,“谢谢您,愿意让我来演您妻子的角色。”
季老愣了一下,笑道,“老胡和你说的让你来演我妻子?”
弈清也愣了,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谁都演不了她。”季老笑着摇了摇头,“没人能演出她的模样。”
弈清满头问号:???那我来干嘛的?戏里也没别的女性角色了啊?
“你啊,只是她的配音演员。”季老说道,“你该庆幸,和她有副差不多声音的好嗓子。”
……
等到弈清从季老家里出来,才捋顺整件事情。她是要出演《妻子的一百封情书》,但只是声音出演,人并不露面。而且整部电影除了妻子的部分,其他早在两年前便已拍摄完成了。扮演年轻时季老的是温斯朗,并且全戏出镜的也就他一个人。
整部电影仿佛玩笑一般,完全不按照正规套路来。但从制片、投资人到演员,都是心甘情愿地陪他胡闹,因为这感人的爱情。
弈清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呼出一口白气,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心里不禁一松,感慨道,“还是要对爱情报以期待啊。”
只不过是摔倒了几次,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可以遇到那个对的人。
她脚步轻快地匆匆跳上街口等了许久的保姆车,“走吧,朱姐,正好可以赶上这个城市的路演。”
弈清和禄玉一起已经跑了十三个城市的路演了,禄玉倒是出乎意料地才艺多,在这个城市跳完舞后在另一个城市唱歌,之后又是变魔术,靠这些噱头三天两头挂在热搜榜上,给电影《新娘大作战》增添话题度。
禄玉曾在路演结束后的后台抽着烟,吞云吐雾,目光复杂地看着弈清,近乎自嘲地说着,“这就是我比你红的原因了。”她更会迎合观众,更会活成一个大家喜欢的样子。
弈清则几乎什么都不会。她不会跳舞,唱歌跑调,不会变魔术,不会迎合观众。粉丝们倒也真诚,不需要她去做什么事情,就简单地聊聊她养的那只博美犬狗熊、她的助理大肚腩等等生活趣事,开个玩笑逗逗大家便已知足。
弈清她啊,就演好她最爱的戏就好。
不过,这么多场路演下来,弈清对邵野只字不提。她能说什么呢?各忙各的,几个月都没有一通电话,恋人关系是假的,连最初的朋友关系都回不去了,脆弱的交集靠一纸契约联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