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栖抬头看施景深, 见对方一副淡定闲散的样子, 顿时有些气恼又无奈。顾不得自己此时到底什么样子,问他:“施景深, 你……你不气吗?”
施景深垂眼看她,含着笑低低地“嗯”了声,见雁栖唇角都绷紧, 轻声回她:“你忘了,我很少会生气的。”
雁栖想明白了施景深说的意思,立刻胯下肩,眉眼垂下, 敛去浮于其中的苦涩。
她总是忘记,施景深是一个病人,而施景深之所以有这样的病症,原因都是因为她。
雁栖的突然低落让施景深不明所以,他探寻地低头看雁栖,但因为身高差的关系,雁栖头垂的很低,施景深怎样也无法看清她的眼睛。
哄女孩子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几年中从未出现在施景深的生活中,他甚至很少见到身边人会对他流露什么真实情绪,因为一向理智的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常被情绪困扰。
而此时,雁栖就在他面前被情绪控制的大起大落,他却一点没有厌烦,只想让对方变得开心。
“雁栖,你怎么了?”施景深的语气有些无措,微微屈膝想看清她。雁栖依旧陷入低落,没有回应。
“雁栖……”施景深再次轻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理智富有说服力,“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很正常。刚刚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愿意承担的结果,所以你不要内疚。”
“而且,我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被羞耻和愤怒困扰,刚才的事,我真的没关系。”顿了顿,施景深继续着,“我……从这点来说,是个异类。”
“不行。”
“什么?”雁栖突然的开口让施景深抓不住头绪,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雁栖抬起头,乌黑的眼被漾满的水润包围,狠狠吸了下鼻子抑制酸涩后她对施景深说:“情绪障碍算什么呢?施景深,你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你不是异类,谁都不能这样想。即使是你,也不行。”
施景深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雁栖,心口和大脑有无数种莫名的感觉从四肢百骸涌入,瞬间将一直以来的理智和麻木埋没。
自从在医院醒来确认那些症状之后,就连施仁都将他看做是一个特殊的病人。
谁都认为施景深麻木薄情,异于常人,久到连他自己也认同他是异样的。
世界被他分出两块,人群与他。
现在,有人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依旧在人群中,他并不孤独。
潮热又酸涩的暗流在眼眶涌动,施景深忍不住眯起眼认真地感受。
刚才努力逼迫也无法感知的情绪,在这一刻已快压抑不住。
而他,并不拒绝因为雁栖哭泣。
“老师?”
“是老师!”
远处小孩子的声音传过来,两个转头去看,几个金发少年嬉笑着朝他们跑来,施景深认出其中几个是下午时见过的孩子。
“老师,我好想你,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有着淡金色卷发的少年嗓音清亮,牵起雁栖的手低头想要亲吻。
雁栖愣了一下,随即抽出手在孩子头上轻轻一拍,眯眼道:“这个表达方式,你还没到时间。”
“为什么?”少年睁大眼,不解地问道,“我喜欢老师,请你接受我的喜欢不行吗?”
“不行。”施景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雁栖旁边,他站在雁栖旁边,用身子为雁栖和孩子们划出了一条分割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你们老师不喜欢小孩子。”
少年皱眉看他,“你是谁?”
没等施景深出声,另一边那个戴眼镜的小雀斑立刻惊呼道:“是你!”
施景深看过去,是下午见过的孩子。
小雀斑确认了施景深的样貌后,立刻大声对金发少年解释:“吉克,他就是我刚才和你说过的下午见到的人啊!他是老师的男朋友!”
这声“男朋友”立刻让雁栖红了脸,像是熟透的番茄。
施景深也被说的面色一紧,他轻咳了一声偷偷瞟雁栖,雁栖正好也看向他。
视线在空气中对撞,下一瞬又同时错开眼。雁栖的脸越发赤红,而施景深开始急促地咳嗽。
小孩子们没注意到两人的异常,以金发少年和小雀斑为首地分成了两列,彼此吵着争论着施景深的“男朋友”身份是否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