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嫣然鼻尖闻着他带有墨香的气味,耳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满足地闭上眼睛享受得来不易的平凡生活。
“阿然,我变成这样,你介意吗?”淳于洛隶哑着嗓音徐徐开口。
行嫣然在淳于洛隶怀中摇头,“少爷无论脸上有无伤疤,少爷无论年少年迈,都是我最爱的模样。”
淳于洛隶低低笑了几声,大掌在她的后脑勺与后背间来回游移,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阿然,失去淳于府、失去临江阁,我失去了所有曾经的拥有,阿然还愿意跟着我吗?”他询问的语气乍听十分淡然,行嫣然却不难在他言谈中听出忐忑。
“无论少爷失去什么,我都不会在意。”行嫣然这回从他怀中抬起头,灵动眸光满是坚定,她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粉嫩薄唇勾起美丽却也坚强的弧度,“我在意的,是失去少爷。”
淳于洛隶轻蹙眉宇,好看的眸子闪烁着对她的无边感激与挚爱,“阿然,有你真好。”
行嫣然没有接话,她俯身将唇贴在他略显干涩的薄唇上,把满心爱意透过这一吻传递给他。
“阿然,伤养得差不多后,我将离开京城,到娘亲的故乡江南重新来过,我想,头几年得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而你,可否愿意随我离开?”
淳于洛隶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她,虽然他早已预料她定会不离不弃,但开口之时还是略显担心。
行嫣然咧开嘴角,露出璀璨笑靥。
“少爷在哪,我就在哪。”她甜腻嗓音背后是无比坚定。
【第九章】
隆冬过后,皑皑白雪随暖阳露脸逐渐消融,过完年后百姓开始收拾心情投入寻常生活,京城又恢复过往的勤奋生机。
各行各业无不想趁开市抢彩头,纷纷在开市这日张灯结彩吸引客人上门,吆喝生意与杀价声音响彻整座京城,一切如同寻常。
不似龙门大街的喧闹,隔着几条街在沿河修筑的石板路旁,总是门庭若市的临江阁在昨夜悄悄卸下招牌,别致典雅的建筑静悄悄地矗立于垂柳河岸边,令人无法想像过去的车马喧腾。
行嫣然穿着浅粉色朴素衣裙,站在柳树下仰望临江阁追忆昔日荣景,灵动星眸罩着一层薄蔫水雾,神色忧伤。
“春寒料峭,阿然穿得太单薄。”一道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自她身后传来,接着肩上一阵暖意袭来。
“少爷怎么来了?”行嫣然拢好淳于洛隶替她披上的斗篷,转首看向一身白衣的他。
甫自囹圄脱身的淳于洛隶身体己复原泰半,身上斑斑鞭痕也已结痂,在牢中餐餐粗食变得消瘦的身形已经恢复过去玉树临风之姿,唯有左脸颊依旧裹着布巾,将俊逸非凡的盛世美颜遮掩大半,令旁人看得心疼不已。
淳于洛隶双手由后往前环过她的肩头,替她将斗篷绑好后搂着她的纤腰,将下颚靠在她头顶,才又再开口,“见你迟迟未归,想着你应当在这,索性前来寻你。”
对于脸上多了狰狞伤疤,众人全痛彻心扉,唯独他本人貌似毫不在意,似乎脸上有无疤痕对他而言都是一样。
行嫣然除了心疼他必须忍受身上伤痛外,对于他毁容一事也不甚在意,对她来说,顶着绝美容颜的淳于洛隶和有着吓人伤疤的淳于洛隶,在她眼底都是同样的耀眼璀璨。
“唯有少爷懂我。”她依旧望着眼前已卸下招牌的临江阁,轻亮的嗓音缓缓回话。
淳于洛隶浅笑着,发丝滑过脸颊落在她的胸前,属于他的墨香气味在她鼻腔中更加浓郁,被他紧紧包围的感觉美妙得令行嫣然感觉日前的地狱煎熬生活像前世般久远。
“阿然,明日我们就要动身前往江南,你可否后悔答应与我同行?”淳于洛隶低哑的嗓音徐缓,却不难听出他藏在平酷调中的忧心。
行嫣然噗哧笑了,摇着头开口,“我的好少爷,我都还没随你到江南,你就先问我可曾后悔,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晓得江南的生活是否比京城差。”
“这么说也是。”淳于洛隶也为自己的愚笨露出嘲讽笑意。
“不过……”行嫣然在他怀中转身,仰首望入他眼底,嫩唇勾起一抹弧度,“我无法预知江南的生活如何,但我却可以清楚明了,失去少爷会令我生不如死。”
行嫣然的告白如此赤裸裸,坦白得让淳于洛隶好想紧紧拥着娇小的她,不将她融入骨血化为己有不罢休般紧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