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不见也听不到,整整站了一分钟才缓过劲来。双腿有些发软,她绝望地叹了口气,整个人歪在旁边的实木沙发上,像一具脱了水的木乃伊。
不知什么时候天忽然变了,阴沉沉的天空越来越低,张着乌盆大口要把整个大地吞没似的。院子里开始出现零星的雨点,之后越来越密,刺鼻的泥土的气息也随之而来,林晓薇打了个喷嚏,粉尘过敏的毛病又犯了。“该死!”她厌烦地骂了一句,一只手捂着鼻子起身就去找面纸。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不断地敲打着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嗒嗒嗒……”的声响,玻璃窗上溅满了破碎的水花。林晓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扯过一旁的靠枕抱在胸前,她的眼泪已经流干,眼睛定定地盯着门口水泥地板上的一处水花发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将她从发呆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谁啊?”林晓薇声音有些沙哑,不耐烦道。
“是我,你怎么了,不高兴呀?”电话里传来段辰宇低沉的声音。
“W市的学校我一个都没录上,怎么办,怎么办?”林晓薇一焦急眼泪就流下来了。
段辰宇听到她哭也是一阵心痛:“宝贝,你先别哭,哭了就不美了。听说还有一批补录的,你先等等看。”
前途不是开玩笑的,段辰宇有点后悔当初填志愿的时候没有劝林晓薇,看她一心想跟自己去同一个城市甚至还有些窃喜,同时他和林晓薇一样心存侥幸。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美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碎得一塌糊涂,谁也没想到今年W市的大学那么变态,林晓薇填的W大她远远够不着,二本第一志愿的学校又太热门,录取线居然要超出重点线十多分。
段辰宇极尽温柔地安慰了崩溃的林晓薇良久,这才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
又过了十多天,林晓薇果然收到了补录通知。通常需要补录的学校都不是什么好大学,林晓薇在网上扫了一眼,发现剩下的不是冷门的师范院校,就是刚刚专升本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三流大学,以她的分数怎么选都不值当。可是她又不想上“高四”再遭一回高考的罪,更不想晚段辰宇一年毕业,只好捏着鼻子选了一所北方的师范院校,好歹地名听说过,更重要的是离家远,这样她就有理由周末和节假日不回家了。
因为段辰宇,林晓薇快乐地度过了半个暑假,但这快乐并不能够延续,他们很快就要面临着南北分离,这对于感情上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她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当初填志愿的时候,如果不填W市的大学,她完全有可能被本省的重点大学录取,而不是这个不起眼的三流院校。可当时的她脑子就是一根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即便落榜也不后悔,四年的时间有太多不可预知的变化,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不会变,何况是别人,人生总要为自己认为值得的事冒一次险。
多年以后,林晓薇回忆起这件事,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地抽那傻姑娘几个大嘴巴子。拿自己的前途来赌一个不可知的永恒,看似为了爱情做出牺牲很“伟大”,实际上透着一股浓浓的傻劲,可是恋爱中的女子不都是傻的吗?
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因为不是周末,公园里的人特别少,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南湖边穿梭。湖水清澈见底,湖面上碧波荡漾,几只大白鹅正在欢快地嬉戏,岸边泊着几艘鹅黄布荷叶边平顶篷小船。阳光洒在湖面上,反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剌得人睁不开眼睛,船篷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微风中,十八岁的“中二癌”少女林晓薇静静地站在段辰宇面前,高高的马尾辫与黑白格子衬衫的衣襟一起飞扬。她低眉敛目,幽幽地说:“我不想跟你分开。”
“谁说我们要分开?”段辰宇低下头,眼睛直直地看到她的眼睛里去。
“我不想异地恋。” 林晓薇的声音细小而微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段辰宇的眼底堆满了笑意,尽量让气氛显得轻松:“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舍不得我啊!”
“我是说真的,段辰宇,你能不能正经点?”林晓薇有点生气了。
段辰宇把她揽入怀里,温柔地说:“林晓薇,你听我说,不管以后我们的距离有多远,哪怕是相隔十万八千里也好,只要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