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礼扶须笑道:“感染风寒也别怕,你那么爱惜梅树,说不定树有灵性,你摘两朵花泡水喝,也就好了!”
众人哈哈大笑,太子也忍不住笑,黄有道皱着眉使劲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工部尚书林晏接着道:“说起来梅花来,前几日我夫人回娘家给内侄女添妆,听得别人说有一户人家,主人尤其爱梅,专门开辟了一个院子种花,就叫梅园……”
“今年还未下雪,他家的梅花一夜之间全开了,人人都说从没见过这等奇事,也不知是祥是祸!”
一时间,屋里坐着的饱读圣贤书的郎君们为这梅花争执不休,有人说这户人家要出些奇人,又有人反驳道开花不从时节,定非祥瑞。
沈知礼见太子一语不发只听他们争执,再听一群人都扯到神佛去了,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问起太子来:“殿下是什么看法呢?”
众人都安静下来望着太子,李晖无奈的摆手:“若论学识,我怎比得过在座的各位,不过依我愚见,我倒觉得这是祥瑞之兆……”
黄有道闻言得意起来,林晏好奇道:“殿下有何依据?”
太子笑道:“诸位难道忘了,太宗静安十一年,京畿道凤翔府的牡丹在非开花时节一夜之间盛开,引得全城百姓啧啧称奇,太宗闻曰:‘此乃祥瑞’!结果静安十二年我大周就攻破了扶余!”
这话一出,先前还有反对的人都敛起不服气,毕竟,先帝的话摆在那儿,说不定这件事被天子知道了,也说出‘祥瑞’二字呢!
大家纷纷言是,又把话题转向了某某郎君因天冷起不了床办公挨了板子的事,太子的神色却似笑非笑……
他不知道梅花提早开对别人寓意着什么,至少对于他以及东宫来说,是个不错的预兆……
自去年年初李璋身兼三职之后,手中的权利越发实在,他倒也谨慎,这一年过去了,不光他自己,整个齐王集团都没有任何让人落口实的事流于表面!
李晖虽依旧按兵不动,暗地里布置的斥候和暗哨都已就位,幸亏父亲这几年对问道修仙和美色越发沉溺,对东宫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些,才能给他一口喘气的机会。
而对于李璋,李晖觉得自己有这个耐心,毕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耐心点,父亲最好把老三捧得越高越好!
等到了某一天,他会发现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越来越位高权重,而自己却衰弱苍老手无寸铁,到了那一天,李晖真想看看父亲会是用什么样的脸色面对胡氏和李璋……
门外进来了个宦者,对屋内众人恭敬道:“列位郎君,圣人将至!”
众人忙结束谈话,起身整理衣冠,往主殿走去,年底事多,君臣一番商议讨论,时间匆匆流去,午饭是在两仪殿吃的,一直到未时末,议政才结束。
期间陇州递交的折子提起周太妃的长兄半个月前去世了,天子沉吟片刻,打算赐周郎一个正五品上的中散大夫。
李晖向天子提出,想要去给周太妃请个安,天子没有拒绝:“太妃有了年纪,你去瞧瞧也好,替我问候太妃,劝她保重身体……”
李晖应是,领了谕,去了周太妃居住的鹤羽殿。
附近几个宫殿主要住着为太宗守寡的妃嫔,甚至还有几位世宗的遗妇,许是住着一群未亡人,这里的气氛都不一样,照太子妃的话说,‘连鸟都不愿意停在这里’……
对于李晖的到来,周太妃悲伤之余也很欣慰,她是太宗恭显皇后的远房表妹,也是天子的表姨母,李晖见她华发丛生,心里也升起一股感伤,“太妃要保重身体!”
周太妃慈爱的看着李晖,对他招手,李晖走近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从前阿翁称赞这双手如冰似玉,如今温暖依旧,却干瘦萎缩,手背上长了大大小小的斑点。
他轻声道:“早上议政,父亲赐了太妃长兄一个正五品上的文散官,也算是一份哀荣,再者,我听说老人家是喜丧,这时他已登极乐了,活着的人也该放下……”
“话是这么说,然我这个年纪,见多了生离死别,到了这一天,还是忍不住伤心……”周太妃伤感道。
沉默片刻,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李晖,嘴角微微扬起:“不说那些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让老妪拉着你一起出神!”
李晖脸上露出一丝惭愧,“该早些和阿雨来看你的,太妃若是见着蜃子和大郎,心情肯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