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娘梗着脖子道:“丹娘难道是我一个人的?他是父亲好不好?”
“我就不行他会选一个歪瓜裂枣……”
容娘无奈的摇头,“就算是公主,金银富贵少不了,但这女子在家需要父母,嫁人需要丈夫,老了需要子女,若三娘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岂不锦上添花?”
“陛下是男子,很多时候他对女子的心情就不了解,娘子若是能说几句软话,陛下心里也有数不是……”
见蓁娘还是一脸倔强,容娘再加了把火,“以后三娘过的不好,可是要怪你的!”
这话刺在蓁娘心口上,她打了个激灵,不免胡思乱想到三娘婚后,跟夫君面和心不和,俩人关系比一般人还不如,或者分室而居,那该多可怜!
自己当初盼李晖盼的望眼欲穿,欣喜若狂是为他,唉声叹气也是为他。
虽他一个月只来两三次,可心里记挂着一个人,这日子总是有盼头的,墙角的芙蓉花开了、笼子里的鹦鹉会说话了、甚至这碟蒸肉味道很好,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会记在心里,等着跟那个人分享……
如果丹娘是男子,他必定是以建功立业为己任,可惜她不是,无论大周朝的女人有多少自由,她们都束缚在礼教之内,丹娘也只能走这条路。
思及此处,蓁娘再也坐不住了,她神情十分纠结,最终还是咬咬牙,道:“丹娘从小没吃过苦,更没受过委屈,她虽不能与大公主相比,但要是能把她嫁给一个好女婿,我就是跪在地上求阿郎,也要求到!”
容娘汗颜,“阿郎不会那般狠心吧……”
蓁娘不理她,唤了青儿进去内室,重新梳了头笄上那套琉璃钗钿,穿了李晖赏给她的妆花缎做的小袄,磨蹭了半日才出门。
李晖骑马在场地上跑了三圈下停下,刘钦接过缰绳扶他下马,李晖头顶冒着热气,像顶个蒸笼似得,吴敏怕他着了凉,忙捧着衣袍上前来给他披上。
李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对侍从吩咐道:“换一个马鞍,这个坐着有点硌!”
侍从应了话,李晖握着帕子走进帐内,接过吴敏奉上的茗粥轻轻抿了口,舒服的叹了口气,“好些日子没这么舒坦过了!”
“那是……”吴敏笑道:“大家整日忙于公务,哪有时间来跑马。”
“跑马自然没有国事重要,不过太宗皇帝说过,不管是为君还是做宰,须得一副强健的身体才行,否则有再好的本事,没有好身体也吃不消!”
吴敏忙出言奉承:“大家的马术依旧好!是太宗皇帝当年的风范!”
李晖扭动了下脖子,叹道:“一晃我也老了,以前一天不活动活动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现在坐在榻上一天都不觉得难受,真是比不过他们年轻人了……”
吴敏看着李晖那张依旧俊朗英挺的面容,还有矫健雄伟的身姿,忽然就觉得很想笑。
“大家怎么就老了,你不记得了,昨日覃阁老脸上多了道指甲刮痕,别人问起他都支支吾吾敷衍过去,奴却是听说,覃夫人有事回娘家四天,覃阁老跟家里的婢女有染,被覃夫人知道了,夫妻俩打了一架……”
“要知道,覃阁老已经六十五岁了,大家到六十五岁,怎么着还得添十几个皇子公主吧!”
他促狭的挤挤稀疏的眉,李晖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你这老匹夫,连我的事也敢说笑了!”
“奴不敢……”吴敏弓着腰,神情却一点也不紧张,“不过就是实话实说……”
轻哼一声,李晖也觉得歇够了,起身道:“行啦,书房还有一堆奏折,明日再来吧!”
“是~”吴敏唤了仪仗来,扶着李晖上了肩舆。
到了延英殿,还不到晚膳时间,李晖弯着腰埋在铜盆里洗脸,忽然就想起一事来,问吴敏道:“下午有人来过没有?”
吴敏稍微一转脑子,就明白了他嘴里的‘别人’是谁,想起内侍的回禀,心里也打起了鼓,颇有些迟疑道:“下午……没有人来……”
李晖的脸色唰的一下就从晴天变成阴雨,“当真?”
吴敏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回道:“当真没人来……”
‘啪’的一声,李晖把手里的帕子扔在铜盆里,端着铜盆的宫人被溅了一身的水,可谁也不敢说什么,都战战兢兢的埋着头,希望他看不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