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业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妻子,心中一震,她跟自己一般大,也不过才十几岁,就算人前端着脸面,背地里受了委屈也会掉眼泪。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哭过多少次呢……
李淳业只是想一想就忍不住要唾骂自己,妻子质问的是,他无力辩解,只能紧紧搂着她的肩传达自己的愧疚。
自从那晚曹芳蕤在李淳业面前哭了一场后,夫妻二人算是冰释前嫌,相处的甚为和睦。
李淳业还陪着妻子回了一趟娘家,一言一行中都透露着关心和尊重,这让曹闻和夫人十分欣慰。
蓁娘那边自不必说,得知儿子儿媳和好了,她也就可以放心,把精力都放在丹娘身上了。
……
静姝院里,顾七娘一边端着碗喝粥一边静静听彩屏带着些嫉妒道:“……也不知王妃做了些什么,大王先前对她不冷不热的,现在倒好,连着几日都宿在正院,连静姝院的门也不上……”
“大王那些日子连笑都笑不出来,要不是娘子小意服侍,大王怎么会这么快就振作起来!”
“王妃回娘家有大王陪,娘子回娘家一趟还要去求她,真是可恶!”
“好了……”
顾七娘面色平静,轻轻放下手中的玉碗,道:“谁让我是妾呢,她毕竟是二郎明媒正娶的妻子,二郎去正院天经地义,你又抱怨什么!”
“难道要我上门去抢人?”
彩屏讪讪回道:“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王妃是个有心计的,说不定早就看娘子不顺眼,咱们须得小心些才是!”
顾七娘眸色幽深,抿唇一笑:“她还犯不着对付我,毕竟现在她最重要的是生下嫡子,只要有了嫡子,大王的地位就稳固了,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节骨眼,我要是做些什么,还不用她出手,权嬷嬷就能灌我一杯毒酒。”
说起权嬷嬷,彩屏就更气了,连着也想到每次大王留宿后,她就亲自端着避子汤来,还要亲眼看着娘子喝下才罢休。
彩屏为主子觉得心酸,是药三分毒,那避子汤能是什么好东西,王妃自己的肚皮不争气,这都一年了,还不见有信儿,连累娘子得一直喝药,也不知哪一日是个头。
她红着眼哽咽道:“娘子,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终有一日会有回报的!”
委屈吗?
顾七娘垂眸细想,她并不觉得委屈,她是真心爱慕李淳业的,她知道现在对于李淳业最重要的是重新得到陛下的喜欢。
他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心里一直憋着口气,她不会因为一己私欲阻止他向上的道路,但彩屏说的对,等到了尘埃落定那天,她一定会得到属于她的一切!
景宏十一年的四月,后廷里喜气洋洋,这日正是六娘的生辰,作为李晖目前最小的孩子,她的六岁生辰宴隆重又热闹。
不仅各殿妃妾送了贺礼来,李晖大手一挥,把奇珍异宝送了无数来,只为哄女儿开心。
萧娍儿自然是得意风光,抱着女儿坐在李晖和皇后身边,很是惹眼。
到了晚上,李晖就留宿在翠影阁,萧娍儿仔细的妆扮,慕容氏的侍女来送了她一瓶香露,并道:再接再厉。
萧娍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红着脸接了过去,在镜子前左右顾盼了无数次,确定今晚的自己倾国倾城才翩然直奔李晖而去。
李晖饮了些酒,正慵懒的倚在隐囊上,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直,右手轻轻捏着眉心,眯着眼表情有些不虞。
他想起了下午在花园里,众人都围在六娘身边逗着她,蓁娘也在,她拿着拨浪鼓轻轻摇晃着,眉眼间的温柔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
自己就站在不远处,整整一个下午,她没有看自己一眼。
仿佛在场没有这个人似得,她依旧容光焕发,岁月的增长虽然磨去了她的灵动飞扬,但也留下了成熟的韵味。
李晖很怀念他们从前,但蓁娘好像并不在意,这让他很有些恼火。
鼻尖拂过一阵香风,萧娍儿娇甜的嗓音响起:“陛下,是不是头晕?妾帮你按一按好不好?”
李晖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悦的抬起眼皮子,“屋子里点着香,你还熏这么香做什么?”
萧娍儿脸上的笑变得尴尬,她手足无措的愣了一瞬,忙起身请罪:“陛下见谅,是妾疏忽了,妾马上就去换衣裳……”
李晖又闭上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萧娍儿被泼了冷水,淹头搭脑的换了衣裳,又让侍女仔细闻了闻,才放心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