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闻言露出惊怕的表情,秦氏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适,便道:“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就知足了,那些事都忘了吧,别吓着你妹妹!”
李淳茜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略带歉意的看着五娘,秦氏转移了话题:“对了,刚才你父亲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李淳茜把父亲的吩咐复述了一遍,听得秦氏是心花怒放,“太好了,你千万不可辜负你父亲的信任,他既然交代了你去办召集天下杏林编书立传的事,你就得办的漂漂亮亮的~”
“这还只是个开始,你父亲都说了还有以后,你自己可要把握住机会,知道吗?”
面对生母殷切期盼的眼神,李淳茜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阿姨放心,我都知道了。”
他抬眼打量了下室内的陈设,跟他离开之前并无二样,宝瓶门上的竹青色帷帘半新不旧,每年夏季都会挂起来。
他有些疑惑,“父亲每年都有赏赐,阿姨为何还是如此节省?”
“你老是用这些旧物,倘或别人看见了,还以为父亲苛待你呢!”
秦氏摇头,“你父亲历来就厌恶奢靡浪费,那帷帘只是旧了,又不是破了,挂在那里不也很好看嘛!”
“可是……”
李淳茜还欲劝说,秦氏抬手阻止他的话,严肃着脸色道:“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事来,早些前你父亲就告诉过我,你的松州的表现的很好,让他觉得很欣慰……”
“如今你一回京就受到重用,什么人都想往你跟前凑,你自己可得长个心眼才是!”
“别人巴结奉承,你要看清楚他有什么目的,现在朝廷上下包括你父亲都在观察你,你可不要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只要那封诏书还没下,册印还没交到你手上,你就要低调!”
李淳茜神情渐渐严肃,他认真的听完生母的教导,郑重的点头,“阿姨的话我都记住了,父亲正当壮年,我之下还有三个弟弟,个个都聪慧机敏,儿子绝不敢掉以轻心,耽误了大事!”
“你这么想就对了!”
秦氏暗暗点头,端起几案上的茶盏,“就如这碗茶,虽然就在你面前,可只要没喝进嘴里,它就有无数种可能……”
她手腕一翻,茶水倾洒在盂灌中,李淳茜看的眼皮一跳,不由得握了握拳,无声,却坚定的点头。
“你只要能记住这碗茶,就已经成功了一半,阿姨能为你做的不多,其余的都要靠你自己,还有你的妻族……”
李淳茜没有接话,默默陷入沉思,秦氏捻着玉镯旋转,五娘左看看右看看,被这严肃的气氛弄得大气也不敢出。
她知道阿姨和兄长在说很重要的事,如果这事成功,她的兄长就会成为大周的皇太子,未来的皇帝……
麟德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李晖身旁坐着皇后,左下首第一位就是今夜殿内的焦点——许王。
去松州一年,他身上的变化众人有目共睹,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可言辞谈吐丝毫看不出他还不满二十岁。
看着那张与皇帝八分相似年轻俊美的脸,众人心中更有底了,以许王为中心,朝臣们围绕着他议论纷纷。
李晖见到了儿子在信中用过半笔墨赞扬的松州刺史吴江泊,这人中等个头,从面容看一副文质彬彬的士人模样,可照李淳茜所说,他却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李晖宣了他上前来,今夜君臣同乐,人人无论尊卑都身着常服,吴江泊头上黑纱僕头,身穿靛青色翻领袍,一双眼透露出睿智和从容,蓄着八字美髯和蔼可亲,周身的气质使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臣,松州刺史吴江泊,拜见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他拱手作揖,行跪拜大礼,李晖温声道:“吴卿免礼,赐坐~”
话音才落,便有宫人托着蒲团上前搁在李晖和皇后跟前,吴江泊再次谢恩,盘膝坐于蒲团上,姿态恭敬而不拘谨。
李晖扶须笑道:“这次松州战事大获全胜,皆因吴卿用兵如神,吐蕃赞普已经派使臣来,说他要亲自来京城请罪!”
“跟吐蕃打了几十年,最后不是和谈就是订盟,来请罪还是头一遭,吴卿为我大周立功,我要好好赏你才是!”
吴江泊淡然一笑,“陛下称赞,臣深感荣幸~”
此言一出,李晖和皇后面面相觑,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所说虽不是客套,但吴江泊回答的倒是挺顺嘴的,他怎么不谦虚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