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迷惘被姚先生看的一清二楚,他叹了口气,温声道:“等大王想明白了这一遭,再请上门来吧!”
“先生?”李淳业震惊的看着他,“你这是……”
姚先生摇头止住他的话,道:“大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如今所做的一切说的再好听,其实都是想要重获陛下的信任。”
“你与许王争得不是一锭金子,也不是一亩田,你们争得是九五至尊,许王已经走在你的前面,你又该怎么做呢?”
直到回到自己的书房,李淳业还未从姚先生那几句话中反应过来,他呆呆的坐着陷入冥想,王小虎看的实在忍不住了,带着些抱怨轻声道:“这位姚老先生也是,大王请他来是请教稼穑之事,他却说了这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傅呢!”
李淳业看了他一眼,王小虎是自己人,他并未呵斥,只道:“我倒是觉得他挺实诚,你们都在劝我别犯傻,可只有他问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凄然一笑,“我想要做太子,我想要比阿兄做的还好,我想要父亲以我为傲,可是……我做不到……”
王小虎听得鼻子一酸,跪在地上哽咽道:“郎君别这么说,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答应顾孺人会照顾她一生,所以才求了陛下册封她,陛下要你把心思放在朝政上,你早已不再赏花看景,再说曹王那边,你也不是故意的,亲兄弟落下残疾,你心里也难受啊!”
李淳业苦笑着摇头,“你虽如此说,我却不能如此想,忤逆父母心意、资质平庸、间接害了弟弟一生,不怪别人都笑话我,我有什么资格做太子……”
王小虎无比心疼的看着眉宇间布满忧郁的李淳业,“郎君,事在人为,娘子有句话说的很对,不到最后一刻,希望就有,世上的事没有一件是轻松事,若你自己都放弃了那份斗志,岂不是不战而降!”
李淳业低着头一语不发,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眼里多了些勇气,王小虎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李淳业,差点喜极而泣。
只听他朗声道:“你去请吴长史来,我有事问他!”
“唉~”虽不知什么事,但王小虎心中充满激动,忙不迭的应是,一溜烟的就去请人了。
吴津正在自己家里研究一本古籍,听了下人回禀后,不由得愣住。
自从李淳业被降了爵,吴津的品级也跟着落,不过对他来说这没什么关系,不管是做国长史还是郡国长史,他所忠心的都是李淳业。
不过李淳业因为被降爵颓废了好一阵子,吴津每次想跟他说说话,都被他躲猛兽似得逃开。
吴津知道,李淳业是怕他出言指责。
所以叹息过后,他便做好自己手头的事,只等着李淳业哪一日振作起来。
今日他破天荒的叫了自己去,也不知什么事,吴津疑惑不解,换了身衣袍跟着王小虎往王府去。
他刚一进门,还未来得及行礼,李淳业就走到面前了,他直截了当的发问:“记得长史从前与我说过,我与父亲,既是父子又是君臣,千万不可将其混为一谈,那时我以为你是告诫我要怀揣对父亲的尊敬和对帝王的敬畏……”
“我刚刚才想到,其实你是想告诉我,父教子、子敬父、君为纲、臣事君,对吗?”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听得吴津一愣一愣的,触及到李淳业激动中带着询问的眼神,他忍不住笑起来,默认了他的分析。
“那郎君有何看法?”
李淳业眼中的激动被羞愧所代替,他认错般喏喏道:“作为父亲,从他让我观政开始,就已经告诉了我,这是对我的考验,作为帝王,他做出了明君的表率,而我作为儿子,辜负了他的期望,作为臣子,我对肩上的责任一点也不重视……”
“是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我只看到了身为储君的风光,却没看到作为一个帝国的继承人应当肩负的责任,我……错了……”
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吴津突然就松了口气,带着欣慰与欢喜道:“郎君,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能告诉我们,接下来你的想法吗?”
李淳业沉默了片刻,眼神郑重而沉着,“我要从头开始,我得先学会做一个儿子,做一个臣子!”
“还请长史不吝赐教!”
吴津与他相视片刻,缓缓退后三步,恭敬的俯身作揖,“臣,愿为郎君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