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在外人面前落了个尖酸刻薄的名声,沈氏忌讳着李晖,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倒尝了把慕容氏先前有口难辩的滋味,真是风水轮流转……
蓁娘全程是做壁上观,她置身事外看了一场好戏,连带着也把这些表里不一的嘴脸看了个遍,心中生出无限感叹。
但随着李晖为寄奴换了先生,心中的担忧让她对别人的事都浑不在意了。
每夜辗转反侧,她都在回忆九成宫那次李晖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寄奴的优秀,能比肩大郎,若没有自己当时为二郎求情,李晖可能就真的会培养寄奴,再立他为太子的。
若二郎如今还是浑浑噩噩的,她肯定会支持寄奴夺嫡,但现在的情况是,二郎在努力,并且李晖对他的态度已经在好转,三郎受到重用,如今已经在弘文馆忙碌了……
她烦躁的瞪着眼睛看着顶上的纱帐,李晖究竟要做些什么?
对于这几个儿子、对于这个储君之位,他究竟要作何安排?
蓁娘旁敲侧击的问过寄奴,他却一片茫然,什么也不清楚,蓁娘怕事情还未坐实闲话就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惊涛骇浪,于是也不敢深问,把担心困惑都埋在心里,独自咀嚼。
景宏十二年的四月,李淳茜迎娶了宋国公嫡长孙女裴氏为王妃。
妃朝见仪式上,蓁娘看着那一双璧人,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二郎,裴氏,曾作为燕王妃候选人入宫拜见过。
但裴夫人却以女儿身体不适再未带她见过皇后,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裴家这是没看上二郎。
今日裴氏却噙着端庄的笑与文质彬彬的三郎站在一起,仔细想想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李淳业垂眸看着地上,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身旁曹芳蕤知道前因后果,也怕他觉得尴尬,悄悄为他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
照旧是他们的叔父陈王做引见人,新人来到李淳业身前,陈王妃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正欲出言引见,李淳茜却抢先开口唤道:“阿兄!”
李淳业微怔,然后点了点头,对他露出温和的笑。
“三郎~”
李淳茜眼中神色有些复杂,若说从前兄弟俩还能保持手足的亲热,那现在的情形便是分道扬镳,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为了那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猜疑、明争、暗斗,或者算计……
那些少年时的童言无忌还有欢笑,早已成了回忆。
思及此处,李淳茜莫名的湿润了眼眶,他侧过身使劲眨了几下眼,把泪水憋了回去,温声对裴氏道:“咱们该给阿兄和嫂子行礼~”
亲王给郡王行礼,这于礼不合,但陵川王是许王的兄长,要说行礼也没什么不对,陈王有些头疼。
李淳茜和裴氏恭恭敬敬的对李淳业夫妇拜了一拜,看着弟弟缓缓俯下身,李淳业心中空落落的,他伸手扶上李淳茜的手臂,道:“快些起来……”
“阿兄祝你们夫妻琴瑟和鸣、子孙满堂、白头偕老、长长久久……”
裴氏羞涩的低下头,让侍女奉上礼物,曹芳蕤双手接过,看着她满怀真诚道:“总算盼得大喜之日,从今天起,我便有了妯娌了,弟妹,我虚长你一岁,以后一同在宫里行走,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来问我!”
“能帮上你们的忙,郎君与我绝不推辞!”
到底是女人说话温柔似水,听的人心里极熨帖,裴氏恭敬的道谢,羞红了脸颊柔声回道:“谢嫂子,我才嫁给大王,公婆跟前也不知该如何行事,以后就仰仗嫂子了……”
“那是自然~”
这一番你恭我让亲亲热热的闲聊,倒是搅散了李淳业李淳茜之间的尴尬,陈王夫妇也舒了口气,能顺顺利利的过了这一茬,也就圆满了。
李淳茜夫妇去了别处见礼,李淳业转头看着妻子,悄悄握住她的手,安定一笑。
婚礼之后,李淳茜便投身到召集天下名医的差事中,他忙的脚不沾地,与妻子相处的时间都很少,秦氏知道后很不满,她还想着听好信呢!
而且新婚这段时间,正是小俩口培养感情的时候,儿子天不亮就入宫当差,天黑才回府,哪有时间跟儿媳说话。
可她不满也没办法,事情是李晖交代了,她还能说个‘不’字吗!
于是秦氏便派了个嬷嬷去许王府,任务就是帮助裴氏赶快熟悉眼前的局势,同时也肩负这劝导这对夫妇不要生出矛盾。
内院正房里,裴氏卸了妆,披散着头发坐在灯下看书,侍女见她脸上一派安静愉悦,显然是沉迷在书中,已然忘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