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服帖的束在脑后，两颊微微凹陷，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实验报告。
“苒老师，三号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她抬起头来；此时东方苒苒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削瘦的自己。东方苒苒以为自己抬头的时候应该会有几分迷茫，但是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平静而理智。
她感觉到自己张开了嘴，说出口的话语调沉稳：“加固防御，各部门不要轻举妄动。”她一边说话，一边把那张实验报告卷起来放进口袋里，快步朝某个方向走去。
培养皿里盛满深绿色液体，里面关着的东西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人类——如果一定要给那东西一个名字的话，倒是有点像一只……蛇？
它不断地撞击着培养皿坚固的隔离层，血色竖瞳呲目欲裂，身上的鳞片尽数张开！血色从它额头上飘散出来，融进深绿色的液体里，培养皿中不断有大量的气泡冒出来。
外形酷似玻璃的隔离层上印着一个又一个的血色手印，它们交叠，随后又融进深绿色的液体之中！
东方苒苒却感觉不到半分害怕，她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凑近隔离层仔细观察；培养皿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察觉了她的靠近，变得更加暴躁不安，隔着厚实的隔离层，都能听见那嘶声力竭的尖叫！连培养皿都被撞得微微晃动！
东方苒苒扭过头吩咐身后的人：“加大剂量，记录下他现在的力量值。等他安静下来之后抽一管血给我。”
吩咐完之后，她准备离开——就在此时，身后的培养皿忽然破裂！
没有束缚的尖叫瞬间冲进耳膜！东方苒苒眼前一黑，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朝地上摔去！
当然，她并没有摔到地上。
强有力的胳膊挽着她的腰，东方苒苒鼻尖嗅到那丝熟悉的，类似于某种毒.品一般的香气。她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揪着对方的衣角。
培养皿里面的东西没有了束缚，还没来得及多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就立即被夹杂烈焰的锋锐刀锋刺入眉心！它瞪大了竖瞳，深绿色的液体接触空气之后变成了一层薄薄的膜，遮挡了它的视线。
李乐垂下胳膊，刀尖点着底。他拍了拍东方苒苒的背：“没事了。”
东方苒苒站直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仍旧是模糊的，她揉了揉眼睛，仰起头去看李乐，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色彩。
“怎么了？”
落到左眼角底下的力度如此熟悉，东方苒苒垂下眼眸，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低声道：“没事。”
她绕过李乐，走到那“蛇人”的尸体面前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给自己戴上，然后去掰过被劈开头颅的尸体；尸体并不恶心，被劈开之后也没有所谓的血液或者脑浆什么的喷涌出来，蛇人的脑子里面是已经石化的神经组织。东方苒苒的手指细长，轻松的探进深处，从里面摸出一把沙子一样的东西。
把东西摸起来说不上是凉还是热，聚拢在手心里，仿佛是星辰的碎片。
东方苒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张开五指，那些细沙从她指缝间流落出去，四散分离，最终消失在肉眼之中。她站起来对身后的助手道：“减小一号的原力注入量，把三号的残骸清理掉。”
助手似乎也对眼前的景象习以为常，点点头忙碌了起来。
东方苒苒脱掉手套扔进垃圾桶里，食指并大拇指撑着自己的额头，安抚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李乐走过去抱着她，低头蹭了蹭她耳际的软发，语气一如他动作那般亲昵：“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研究不出这些东西，我也能击退血族。”
他的声音很温柔，紧贴在东方苒苒腰际的手，若有若无的描着她精瘦的腰线。东方苒苒仰起头，她想看看对方那双浅色的丹凤眼，会不会如记忆中那样温柔又多情，可是等她抬头时，只看见一片模糊的色彩。
就好像是被水浸泡之后的水墨画。
然后那些色彩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杂乱无章的色彩——东方苒苒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仍然蹲在地上，指尖堪堪触及日记本的边缘。
她低下头去看日记本，上面很干净，哪里有什么血色的掌印？
干净的纸张，因为岁月而微微泛黄，只在角落写下了一行小字。
打开这个盒子的人只会是你，而你恰恰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