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倏地飘起毛毛细雨。
段弁坐在豪华的辇车上,目光透过窗子投落在跪在坟前的小小人儿身上。
看着乐平跪在她奶娘坟前又哭又叩头的,段弁忍不住摇头又叹气,本来想要起程赶路,见她如此悲伤,竟有点儿于心不忍,她凄谅的瘦小背影竟让人感到莫大的哀伤痛心……
他想不到一个有着柔弱外表的女子,竟隐藏了无穷魅力,而这份魅力,竟深深吸引着他。
不!段弁甩了一下头,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他压根还没有纳太子妃的念头,如果此时再为她动恻隐之心,铁定又要被这个严然涉世未深的小麻烦精给苦苦缠上,和她画清界线才是明智之举。
踌躇了半刻,段弁决定明智地和她不告而别。
正要振臂下命,乐平的脑后像长了眼睛,娇小身躯忽然起身,可怜兮兮地走到马车旁,望着窗儿里的段弁。
“我一出生,就受托奶娘,奶娘为了养育我,从来也不曾返乡过,我……我心里好难过……”乐平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娘,就难过得抽泣起来。
一抹似笑非笑的沉溢表情浮现在段弁那张俊朗无俦的俊庞上,他心软地伸出黝黑的大掌,穿过窗儿,怜悯地抚了抚乐平的头,“你的奶娘已到天上做神仙了,相信她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
“嗯,我知道,因为奶娘是这么疼爱我!”乐平大胆地迎视段弁那双似会勾人心魂的灼炙黑眸,心怦然跳动着,心魂仿若被勾走似的,她害羞地垂下红润的脸儿,悄悄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
好半晌,乐平才含悲忍泪地仰着小脸儿看着段弁。“现下祭拜过奶娘了,我可以安心地陪你上路了。”
这事真教他烦呀……
段弁咬着牙,气愤地把大掌缩回来卷成拳头,俊美的脸愈来愈铁青,下颚紧绷得像是要碎裂了。
明知同情心不可随便在这女娃儿身上释放,偏偏他就是忍不住心中的爱怜。
“你……”乐平忽然脸泛桃红,咚咚响的心跳声藏不住自己的羞意,“你不下来扶你未来的太子妃上马车吗?”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飒飒英姿的段弁研究着,她看得入迷、看得痴傻,发觉自个儿压根儿没办法让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虽然他老是绷着一张脸,薄唇又冷峻似冰,不过他方才揉她脑儿的动作却出奇地温柔。
“来人!”段弁抬起高傲的下颚。
瞧皇太子那副威风凛凛的架势,隐约透露出他的能力绝对超乎她的想像,乐平的小手紧紧揪着胸襟,因太感动又忍不住想要流下泪来。
可她的泪还来不及流,那端的段弁已经心一狠,牙一咬,冷峻地发出一声号令。
“起程!”
令声一下,四个车轮子立刻翻盏撒钹般勃喇喇地驰骋起来,周遭的侍卫兵也乘着马儿火速追随而去。
地面上的水洼被辗过的马蹄溅起,洒了乐平一身湿!
乐平足足呆若木鸡了一刻,才猛然回过神来。
“等等!太子殿下!我还没坐上马车呀!等等!等等我啊!”她没命地追了上去,可才转眼间,大队人马已不见踪迹了。
乐平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儿号眺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怎么这样呀?她的驸马爷居然逃走,把她遗弃了?!
这下子她惨了,她的奶娘自小就对她谆谆教诲,要她守身如玉,不可让男人随便碰触身体,除了驸马爷之外;因为只要被亲一口小嘴就会大肚子。
现下她被亲了小嘴,就要大肚子了,可是她狠心的驸马爷却不要她,她死定了,她的行为肯定要被人唾弃一辈子了!
不要啊!呜呜呜……
乐平的脑子里净是段弁待她的恩情,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软弱了。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找他成了义无反顾的事,只要找着她的驸马爷,要他娶了自己,那么她就不会被世人耻笑了。
“幸好我有足够的钱,可以上南诏去找太子殿下。”乐平边抽泣边掏出她的盘缠。
只是南诏国在哪啊?离这儿又有多远呢?
不管了,先上路再说了,沿路再问人,总之,她一定要找到皇太子。
“好,就这么办!”
真金不怕火炼,乐平认为如果真有所谓的红线传说,即使段弁远到海角天涯,当她展开她的“千里寻夫行动”,系在他们小指之间的姻缘线仍然会带领她找到段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