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冷眸倏地沉敛的直盯着她,沉默在两人之间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
江水心突然觉得好笑。这个男人真奇怪,个性阴晴不定的,真令人难以捉摸。
恍若有一个时辰之久,他就只是盯着她不语。她瞥了眼窗外,夜,正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昏黄的室内显得更加幽暗了,于是她倾身,将桌上的油灯加大,瞬间,温暖明亮的光亮笼罩满室。
“如果你不方便告诉我就算了。”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后旋身,往隔开内室和厅堂的布帘走去。
该去看看老爹了。她才这么想,老爹喑哑、苍老的声音就从内室传了出来。
“水心……”
“来了。”她扬声回喊一声,扬高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她加快脚步,伸出纤指才刚掀开布帘,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开口。
“白韶阳。”
低缓却十分清楚的浑厚嗓音在背后响起,江水心停下脚步,转首,嫣唇轻吐,“白韶阳?”然后,螓首轻点,清秀的脸庞漾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话毕,她的身影消失在布帘后,不多时,白韶阳耳力甚好的听见低低的交谈声在内室响起,在他还来不及细想时,他的身子已来到布帘前,掀起布帘,一眼就可看见窄小的斗室内有一张小小的床。
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躯偻缩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毯子,脸上苍白而无血色,看得出来是个生了病的老人。
“他是谁?”床上老人原本浑浊的目光突然乍现一丝清明,直射向站在布帘前的男人。
江水心听见老爹的话,很快转头,见到白韶阳站在那里,讶异的瞥他一眼后,又望向床上的老爹,“他只是个路人,待会儿就要离开了。”
老爹闻言,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又老又病,浑身也没有什么力气,就算这男人真想对水心不利,他也力不从心哪!
江水心从床边的圆椅上站了起来,拉了拉床上的被子替老爹盖好,再柔声对他说:“老爹,我去煮晚膳。”
老爹点点头,小声的在她耳边道:“小心一点,让他吃完东西,就赶快打发他走。”
江水心闻言,先是一怔,然后望见老爹眼里的关心之情,她笑开了脸,点点头,“嗯!老爹,你别担心,他是个好人。”
她走向白韶阳,来到他面前,仰高下巴对他说:“出去吧!”
白韶阳转身走了出去,江水心跟在他身后,走出布帘,她才开口问他,“你似乎好些了?”
“嗯!”白韶阳淡应一声。
其实,他的力气已经一点一滴的回复了,现在离开,就算遇到那群黑衣人,他也足以应付了,但不知为何,他的脚步就是迟迟无法移动,还一直往她身边靠近。
是因为她吗?他俯望着绕到他面前,仰高下巴望着他的女人,她的唇畔始终微扬着,仿佛一直在笑着,她浑身仿佛有一股温暖又使人静心的氛围形成,令人贪恋着这种温暖与平静。
“这样就好。”她明显的松了口气,对着他笑得灿烂,“你坐一下,我去煮晚膳,很快就可以吃了。”
白韶阳望着她灿烂的笑颜,身体却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欲望,想将这个充满温暖和阳光般和煦的女人揉进体内,烙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的背影,他的大掌紧握着,压抑住这股不该有的欲望。
他们两人只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过客,她的生活是如此简单而平凡,却也是他所渴望的,而他……他的生活复杂多了,肩上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他和她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他不想破坏她脸上那温暖迷人的笑容。
于是,当江水心将晚膳端出来时,厅堂内已不见白韶阳高大的身影与迫人的眼神,她感觉到室内的空气已没有了他的气息,水眸搜寻着墙角地上,那支森寒冰冷的剑已不见踪影,桌上却摆了一锭金元宝。
江水心放下手上的膳食,掌心里握着沉甸甸、冰凉的元宝,她的心却若有所怅。她摇晃螓首,哑然失笑。
江水心,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更不可能和你有所交集,就算吃完了你煮的东西后,他终究还是要走的啊!
江水心将手上的金元宝收到矮柜里,密实的藏好后,将这个有着一双冷眸却孤寂的男人收藏在心底最深处,接着拿起熬炖得软烂的肉粥走向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