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子又转向白乔,沉默了片刻,忽然深深一鞠躬,吓得白乔连连呼不敢。
“姑娘这幅画,让艳娘回忆起了刚入红尘时的情景。那时,我在青楼一曲霓裳,换得红绡缠头无数,可是谁又知道,身为风尘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酸楚呢?别人只知我含笑喜迎八方客,谁又看到我半夜无人落泪时?姑娘此画,替我们所有风尘女子说出了心声。我们虽然出身卑贱,但尊严仍在。这眼泪,便是我们的尊严。”
说罢,红衣女子取了白乔的画,卷起放在手中:“艳娘斗胆,请问白姑娘可否将画赠与我?”
白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艳娘感激地行了个礼,告谢一声,便走出了三花堂。
宗初雪的脸黑到了极点,他自以为画女人已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丫头给打败了。
白乔回到自己队中,被众人簇拥着连称是功臣。这还是她第一次得到这么多的赞许,而且看得出大家是真心地在表扬她,白乔一下子红了脸,觉得害羞不已。
就连一向难得展颜的承宣,也破天荒说了句好听话:“干得漂亮!”白乔的脸由红转烫,彻底熟透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第三局比试拉开了帷幕。承宣入场和谢似水打了个招呼。因为两人靠得很近,声音也刻意压低,加上周围的噪音,众人并不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以为是赛前的互相谦虚而已。
“表哥,一别几年,你在玉丘山这么近,怎么也不来探探我?叫我好生想念!”
“画院繁忙,一直不得有空。”
“此次再见,表哥倒是变化了不少。”谢似水眯眼一笑,“你身边的女孩子又多了,这样付夏妹妹不会吃醋吗?”
承宣淡淡扫了他一眼:“你那么关心她,大可自己去问她。”
谢似水哎哟一声,似是惊讶:“我怎么敢?不过,表哥你眼光真不错,那个小丫头看起来倒是嫩得出水,又对你一副崇拜有加的模样,想必很对你胃口吧。”
承宣顺着谢似水的目光朝自己身后望去,只见白乔站在人群中,既是期待又是紧张地看向自己。顿时心中一紧,回头对谢似水道:“少拿你的狗眼看她!”
谢似水折扇一挥,朝承宣的肩上一敲:“你多虑了,这种青梅果子,太酸,我可不爱吃。”边笑边朝座位而去,可目光却分明断断续续地朝白乔那头探过去。
承宣冷笑着,伸手掸了掸肩膀,他就是喜欢吃酸的,如何?
白修竹刚拐过西街的街头,就见到三花堂前围观的人慢慢散去,顿时懊恼地朝大腿一拍:还是迟了。
昨天知道白乔要比试,他兴奋得一夜失眠。好不容易快天亮时候才有些困意,本想打个盹就起来替白乔加油,谁知一睡就过了头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白乔,就看见丹青子领着众徒弟从三花堂里走出来,白修竹赶紧上前去,行了个礼,叫了声师尊。
丹青子摆摆手:“修竹你这孩子太客气。你爹是我徒弟,白乔也是我徒弟,你还是唤我夫子便可,不必太谦。”
白修竹恭敬点头,看向自己女儿,见她颇有遗憾之色,紧张问道:“是不是输了比赛?是不是拖了大家的后腿?”
丹青子哈哈一笑,拍了拍白修竹的肩膀:“修竹,你对白乔怎如此没信心?她可是今天最大的功臣!”
白修竹闻言,傻愣了半天,最后还是叶新忍不住,将今天的比赛过程详尽告诉了白修竹。
“太可惜了,没想到最终也只打了个平手。”白修竹略有遗憾地说。
承宣歉然道:“是我不好,辜负白乔师妹努力赢回的一局。”
丹青子摇头一笑:“你们都已尽力了,胜负本就不重要,回画院吧,今晚办个庆功宴,大家放松放松!”
这一天晚上,玉丘山前所未有的欢腾。丹青子也难得慷慨地将自己十几年前埋的几坛好酒挖出来,分享给自己的弟子们。
付夏和沐雅烧了许多好菜,众人举杯庆贺,别提有多舒心了。梅疏影虽然输了比赛,却心情大好,拉着白乔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叶新替他们伴奏,一边弹琴一边哼歌。沐雅则帮众人烤羊腿,笑得毫不矜持。
待白乔跳完舞坐下,才发现承宣一直没有出现,便去他房间寻他,结果也不见人,白乔只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