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裕玄虽然全程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仔仔细细地摩挲着桌上一只粗糙的小瓷碗,好像那碗是官窑出产的什么精品似的。
星河同季明珠款款下楼来,季明珠不再带着她的大帷帽,行止也大方了许多。到底有着南疆公主的教养和底子在,同大家一一见了礼,始终端庄优雅。凌裕玄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可没能吓着我。”
众人自然都一头雾水。
此时,韩孤城正从外面回来,凌平洲问他:“可见过你师父了?他的伤怎么样了。”
韩孤城抱拳道:“谢王爷关心,师父的伤已经大好了,不日便可启程。”
“启程前往何处?”
“这……”韩孤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师父应了轻琅的请求,到洛水山庄小住两日。”
凌平洲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孟舒和星河已经是两头雾水了,其他人分别都是一头。
这时候,又有人来报,说熙国袁川王世子前来拜见。
……只能恭喜凌星河喜提三头雾水了。
玉树临风的身影从正门跨进来,徐鸣贤仍然是一成不变的玉冠白面,气度翩然,很难将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同那个人尽皆知的野心世子联系在一起。
人说熙国有三灾,缺水,少盐,徐鸣贤。他袁川王世子能活到今天,纯粹是因为熙国皇帝陛下宽厚,不忍苛待了这唯一的侄儿。哪怕他侄儿为了篡他亲儿子的位,总是上蹿下跳的。
徐鸣贤向季明珠伸出手来:“明珠,跟我回去。”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季明珠以宽袖遮面,声音从袖下传来。
“我说过,我一定会娶你。”
凌裕玄嘴角抖了抖,强忍着自己没有呕出来。
“倘若,我不再是原来的我了呢?”
徐鸣贤柔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明珠。”
星河没忍住噗嗤了一声,孟舒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就再也没松开。
季明珠放下袖子,正正望着徐鸣贤:“那如果,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单眼皮,塌鼻梁,厚嘴唇,略有些暗黄的肤色,是典型的南疆人长相。虽然不能称之为丑,可与从前的倾城美貌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
徐鸣贤一时呆若木鸡。
季明珠又道:“如果我不再是明珠公主,而明珠公主另有其人了呢?”
徐鸣贤依旧没有说话。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可你我心知肚明,你喜欢的是明珠公主,而并非是我季明珠这个人。我本来也可以骗骗自己,做明珠公主没有什么不好,可我就是无法忍受,你明明是看着我,眼里却没有我。”
“明珠……”
她打断他:“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打算,徐鸣贤,我太了解你。你无非是要哄我跟你走,再带我去南疆认亲。可惜你错了,我父王一生强势绝情,他宁肯让别人替代我,也不愿承认这样一个丑陋的姑娘,是他的女儿。”
他们看不出徐鸣贤脸上是怎样的神色,只见他站了许久许久,终于转身往门外走去。
“徐鸣贤!”她泪眼婆娑地喊住他:“如果你娶了那位明珠公主,不要太信她,她是个细作。”
他的背影顿了好一会儿,还是走远了。
星河垂着眼,悄悄问孟舒:“你喜欢的是长公主呢,还是凌星河?还是说两个都不喜欢。”
孟舒又捏一捏她的手,亦在她耳边悄悄道:“你问一问你自己,就会明白的。”
第22章 各有缘·终有别
又是一年春过冬来,开春的时候,孟舒和凌星河正式成了亲。桃花灼灼,十里红妆,琼国上京已经许久没有迎来这样的大喜事。
洞房花烛前,她温柔的唤他夫君,而他亦含笑回应:“娘子。”
这便已是地久天长。
黎旸给平洲寄信说一切都好,南疆王最终还是把女儿嫁给了徐鸣贤。卿瑶拍着怀里的小女儿同他一同看信。
季明珠以孟舒义妹的身份,在孟府里住着,反正孟家也不是第一次认女儿了。她与孟舒的姐姐一见如故,两人计划着要偷偷溜去边塞玩。
曾经有人担心过凌裕玄若是对季明珠起了别样心思,在太后那里不好交代。然而凌裕玄不愧是凌裕玄,他新近又看上了太傅家的老姑娘,那姑娘从小和他们一起读书长大,也没见他动过什么心思。此番不但想起人家来了,还整日带着两岁的儿子上门倍献殷勤,这在上京里也算得上奇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