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鹿棠将拿着油纸包的那只手悄悄从背后藏进另一只手的衣袖里,藏深一些、深一些,再深一些,绝不能被人瞧见。
“你要去做什么?或者说这里有什么事需要劳烦你动手做?”乐正熙沉声问着。
别误会,他没有要告诫她别在府里胡闹的意思,他只是想告诉她这里并非她待惯的山上,她不了解这里的状况,乱跑乱闯只会闯祸受伤。
“没有啦,我之前看东边园子那棵松树下有个蚂蚁窝,我就是想去玩耍一下罢了,这样也不可以吗?”
“随便你。”
她在笑,笑容甜美可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正熙不愿对此作出过多猜测,衣袖一甩,迳自越过她就往寝居的方向走。
可经过崔鹿棠身边时,却听见她小小声地问道:“那个……你的手没事吗?”
“我说了没事,你没必要为此忧心。”
是哦,她没必要担心他。
他一直将受伤的手藏在衣袖里不让人看见,他就算手受伤了,都要忍痛为美人侍中奏一曲妙乐天籍,她为他担心什么呢?
呵呵,呵呵呵呵。
【第三章】
薄情寡义的家伙通常在街上一抓一大把,也不差乐正熙一人。
他跟美人侍中伴随着袅袅琴音谈情说爱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吃个晚膳都不选择两个人你侬我侬,反而要找个妨碍气氛的人坐着陪衬?
不幸成为碍事第三者的崔鹿棠在晚膳过后就逃了出来,留乐正熙和美人儿去依依惜别,自己找了个视野很好的小庭院抬头看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繁星点点,在头顶上的夜幕中璀璨闪烁,反观她孤零零的,身旁谁也不在,只有冷风吹过,吹拂单薄衣裳、戏弄着鬓边发丝,贴着脸颊变得乱七八糟。
她将心中那股难过死死忍下,拿出那块没能送出去的甜饼,狠狠咬上一大口好难吃。
或许是饼彻底放凉,馅料饼皮失去最初的味道,又或许是、是因为……
脑子里,有谁的娇甜嫩嗓喊着一声声“熙哥哥”,又有谁略带宠溺地轻轻颔首,给予温然笑意,嘴里咬碎了的甜饼突然变好酸,被夜风吹佛的身躯好凉,凉意直达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你在这里干什么?”
蓦然出现在庭院里的温雅男嗓,与刚才幻想中某人的如出一辙。
崔鹿棠急忙回头,最先看见的是水蓝色的袍子,顺着衣袍往上看,进而看到乐正熙正低着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瞅着她。
“今天你问这句话问两次了啦。”
“不想我问,就不要总在我面前做出一些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
“我没有啊。”做怪事的人是他才对吧?
他总是突然出现,把她吓得措手不及,害她以为她真有做什么坏事哩!
“没有?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乐正熙缓缓收回紧盯她脸的视线,挑了最近的那张石凳,移过来,一言不发挨着她坐下。
“你、呃……”他搬得动石凳?!
她知道他不只跟爷爷学习琴艺,也有习武,听说是瞒着他的家人偷偷学的……
咳咳咳,不不,她没有怀疑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意思,就是平时看他一副温文的样子,想不到他力气竟然那么大。
“刚才你没吃饱?”那双不像今早有欲潮暗涌的淡然凤眸瞄了一眼她手上的甜饼,再回到她脸上,话里的意有所指非常明显。
“吃饱了呀。”以为人家要眉目传情,她干脆低头拚命扒饭,来个眼不见为净,哪料到他们大玩“夫唱妇随”嫌她吃得少,双双给她夹菜,玩来玩去玩不过瘾,害她只能硬着头皮把饭菜往嘴里塞,太过分了!
“那是我府里伙食太差,不对你胃口?”
“没有啊,我在山上都吃得很清淡,这里的膳食虽非大鱼大肉,但是你家厨子的厨艺好好哦,菜肴都很美味,我已经很满足了。”
“吃饱了,也并非饭菜不对味,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话题又绕回她偷偷拿甜饼啃的事情上。
那块被她拿在手上的甜饼,他有见过,附近有一间小铺子每天在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今天定是偷溜出去了。
“我在吃甜饼啊!”为什么有人这么喜欢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