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清风只听清了自己的心跳,对于童昭堂的话,她一知半解地认识为“如果有困难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解决”。而这一知半解的理解反而对上了连童昭堂自己都理不清的潜语。
童昭堂走在出园的小径上,只觉得心头舒畅。那一个凳子的距离,他一定会找回来的!
“主人!”小丫头们兴奋地扑上来。
“嗯。”毫无波动的声音浇灭了两个小人儿心中所有的期待——她们本想好好吓吓童昭堂的。
“主人,为什么你每次都没有像甜儿姐姐一样尖叫。”
“因为我每次都能发现你们。”童昭堂不觉叹气:不是穿得粉粉嫩嫩藏在只有碗口粗的树后,就是带着面具大白天从门口绕到我身后,你们真的把我这个将军当白痴了是不。“还有,男人再叫也不会‘尖叫’,那声音只有女人和太监能发出来。”
“才不,男优也能。”香屏正经而神气地说。童昭堂不屑地撇去一眼。
荣清风站在门口看着三个人笑闹的身影,想起之前屋子里的情景,不敢相信她们和他是侍妾与主人的关系。难道,这就是韩诚所说的“融洽”吗?
“也许,自己不需要那么担心了。”荣清风笑了,也许他的另一位妾室也是很好相处的。
园子外,香茗问主人:“甜儿姐姐要怎么称呼姐姐呢?”
童昭堂的面色沉了一分,小丫头问到令他头疼的地方了。“和你们一样。”
温度偏低的声音让小丫头们自觉噤声,目送主人走远。
***
去校场的路上,童昭堂不觉有些烦恼,明天他的小媳妇就要回来了,看到家里多了这么个美人,还不得炸锅。荣清风那大家闺秀的温婉性子,少不了要受些欺负。但愿甜儿不要闹得太离谱,不然,他也不好管呀。
算了算了,再说吧。童昭堂缰绳一勒,马蹄的“嘚嘚”声便快了起来。
数个时辰之后,织了满天的金黄开始慢慢向西方收拢,荣清风渐渐转醒。看了看天色,荣清风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至少两个时辰。也许是终于换了轻松的环境使得连日来让担惊受怕驱散的睡意全找回来了吧。
荣清风收拾好床铺,整理好衣装,便到厅中走走。想起中午来送饭的婢女脸上也是温暖的笑意,荣清风觉得既开心又温暖。
这座府里的人们都这么开心吗?如果做婢女可以真诚,可以开心的话,她宁可用人生前十六年套在自己身上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将军夫人”的身份换这个将军府中一个婢女的位置。
想着想着,便又坠入无奈中。千金小姐又如何,庶出的身份让她费尽心思让自己有一技之长,只为在那个所谓父亲的心里替母亲和自己博个一席之地;名门闺秀又如何,最后不过是政治与权势的牺牲品,她的生活,她的婚姻哪有一样由得她了;将军夫人,这个头衔则让她更加可怜,远离亲人,放下纯真,日盼夜盼那个冷漠的男人可以给自己一丝温暖,等到最后,等到他去赴死之前,也不过只等到一个吻,之后,便是那个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留自己在那个空寂的大宅里被人俘虏,被人掠走。
没想到,流落官卖之地,最后却到了这里。忽然想起甘愿沦落风尘的原因,荣清风的心神一下子恍惚了。家,自己的家,还有回的必要吗?娘家也好,夫家也罢,哪一个回去了,不是一样的苦涩,仔细想来,家中的日子,竟也不比在官卖之地好过。
苦苦坚持的信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迷茫。她要他带她走,他做了,他把她带来了这里,她离开了火坑,却失去了自己赖以为生的信仰,现在,她不甚至知道自己活在这里为了什么,更不知道要做什么。
夜色渐渐铺进屋来,荣清风浑浑噩噩地走到案几边点了一支烛台。漫无目的得看向门口,期待着能两个粉嫩的小身影跳出来,可是,看了又看,也没有等到。她们很听话,真的没有再来过。
晚饭的时间来了四个婢女——她们来送的不仅是晚饭。等她们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好,荣清风才发现那些都是刺绣用的。原来是两个小丫头怕她无聊,特意去给她买了全套的女红物件。
在心里谢了她们的心意,荣清风将东西一一整理好。吃过饭,望了望门口,荣清风心中盘算: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于是,她坐在桌旁,开始谋划自己的活计。总算……是有个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