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在京城当官_作者:云乐不如还家(43)

  今夜月明,长廊上挂着一排红灯笼。

  纵然是偏院,但也是工匠精心布置过的。白天院子里雅致的江南小景,晚上灯与夜交织将镂空的石雕照的红白,远处看上去甚至有红色流动,到有沙漠漫天星光之感。

  两者相差甚远,却都美伦美幻。

  可这一切,也不及正对着自己闪着红光,灯火通明的厢房来得吸引眼球。

  师傅还没睡。

  唐云芽咬着下唇,转身关上了自己房间房门,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朝着凌志筹的房间走了过去。

  安云沉下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如他所说。自己不可能跟着师傅去岭南,而师傅亦不可能为她放弃寻找已久的师兄留在长安。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张师伯曾说过自己要去边城的缘由,她也不可能被师傅收为徒弟一直带在身边。

  想到这里,云芽觉得自己能认识师傅便该庆幸,只是想同师傅再说说话,再讲些自己边城所听到的旧事。

  纵然夏夜,院内的茱萸上也结了层露珠,衣摆蹭过,打湿了布衣一角。

  唐云芽站在凌师傅门外,明明都做好了准备,到了关键时候攥着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敲门。

  相交容易离别难。

  曾几何时,云芽离开渭城的那晚,也有一个少年站在土包上,看着她暗自落泪,不知约好的再次相见,是何年。

  “要进就进来吧。”

  凌师傅的话从房间内传出,站在门外的唐云芽身形一滞。

  掐掐自己掌心,她理理自己心情,揉了揉自己的脸,挂上微笑推门入了凌志筹房间。

  眼前一方桌,桌上摆了腰果与花生等伴酒的小菜,还有一壶陶罐的清酒。

  只不过让唐云芽微笑僵在脸上的,还要属坐在方桌前的二人。

  凌师傅的大胡子也挡不住他脸上的红晕,大敞着衣襟,半闭着挂着刀疤眼睛看样子似要睡不睡,懒洋洋俨然一副酒足饭饱的山大王模样。

  但是一向安稳自重的安云沉,却也凤眼迷离,一袭青袍懒懒散散挂在身上,如墨青色有几缕沾在嘴边,举着杯子含笑看着刚进房间的唐云芽。

  为何安云沉也在?

  “等了你一晚上,想不到我们这壶老酒都快喝完了你才来。”挠挠自己胡子,凌志筹拍拍还空着的凳子,“快坐吧,正好陪我喝两杯,等到了明天就不知道咱师徒什么时候才能再坐在一起了。”

  “是。”

  回过神懦懦答了话,唐云芽朝着桌边走去,还特地没把门关上,好散散这满屋子的酒味。

  安云沉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兀自抬手拿过酒坛中的酒勺,给自己打了杯酒,对着凌志筹抬手,“凌前辈,请。”

  “好!再来!”

  酒喝到了上头,反而越喝越上瘾,越喝越想喝。

  给唐云芽也舀了半碗清酒,凌师傅举杯,有些动容。

  “常言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在香四方初见大人,我本以为大人是个拿捏别人弱点而威胁他人的小人,直到那日大人邀我做宴,我才知自己错了。”

  举着自己杯碗抿了口,唐云芽垂下眼睛,觉得他师傅是不是有些看走眼。

  “前辈谬赞,安某人能从无名之辈到现在大祈首辅自然有些本事。”

  听人说他奸猾,听人说他冷血,听人骂他奸臣,还是头一回听别人说他不是小人。

  安云沉余光瞟向正撇嘴咂舌的唐云芽,唇角笑意加深,“天底下的许多人可与前辈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都觉得安某是个心肠歹毒,视他人为蝼蚁的不近人情者。”

  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不对,唐云芽又急速摇了摇脑袋。

  不敢苟同的不止她一人,真情实感的凌志筹更不能认同安云沉的自嘲。

  “安大人!你掌管大理寺,为天下公而斗。我师兄宁折不弯,一生正直人且认同你,我更是信你!”

  那日他见自己将做宴席的食材稀有,便向安云沉打探了情况。得知安大人是为破案不惜得罪权贵也要查个结果的明臣,加之和他师兄往来密切,凌志筹当时就对安云沉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可是他不知,太后李书瑶一党是当今圣上的敌对派系,而安云沉则为当心圣上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有天下最强靠山,他安云沉自然不怕什么长公主,什么侯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