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南安僵在原地,头皮一寸寸发麻,眼睛都不会眨了,阮北宁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把她拽开,拖着她后退两步,远离那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中年男人。
马路上乱哄哄的,有人尖叫着跑开,有人掏出手机报警,还有几个人跳出来制服了行凶者。
阮北宁顾不得自己半边衣服上全是血,拉着南安上下打量了一圈,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舌尖又痛又麻,口腔和鼻端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脸上的血被冷风一吹,很快就凝结成块,南安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被捅了好几刀的男人。
他的呼吸很微弱,高大的身体蜷缩成虾米的形状,身下流淌出大滩鲜红的血液,那种鲜艳的红色映在南安眼睛里,变成了噬人的火焰,烧得她头昏脑胀,心口像要爆裂一般砰砰狂跳。
阮北宁紧紧拽着她的手臂,慌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南安,南安,你没事吧?哪里疼你说话啊。”
南安眨眨眼,嘴唇轻轻抖动,忽地发出一声破锣般的尖叫,用力挣开阮北宁的手,捂着脸一路往家的方向狂奔。
腹部一阵阵绞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家门口,魂未定惊,颤抖着倚在铁门上,手指紧紧攥着冰凉的门框,眼睛空洞无神。
口腔里的血腥味渐渐淡去,她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一边呕一边连连咳嗽,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最后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
阮北宁匆匆追上来,半拉半拽的把她挪到门口,立刻掏出钥匙开门,可是试了好几次都对不准锁眼,他又惊又急,捏着钥匙用力捶了一下门板。
桑娆正在餐厅吃午饭,听见动静就跑了出来,被两人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睁圆了眼睛看着阮北宁:“怎么回事?”
“先让她去洗澡换衣服吧,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阮北宁牢牢箍着南安瘫软的身体,把她挪到浴室里,自己立刻上楼去给她找换洗衣服。
桑娆满脑子问号,也只能暂时闭嘴,关上门去帮南安脱衣服。
等南安洗了澡出来,阮北宁早就把身上沾了血的外套拎出去扔了,又打了电话跟表姨解释,正坐在沙发里揉太阳穴。
南安被桑娆扶出来,眼神还是愣愣的,舌头也痛着,话都说不利索,回到房间草草吹干头发,倒头就睡着了。
大过年的见了血,谁心里都不舒服,却只能自认倒霉。
阮北宁匆匆洗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把事情跟桑娆说了,桑娆也吓呆了,抱着靠枕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也太……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新年里的暴力事件震惊了整个锦城,第二天就见了报,标题耸动,配图血腥,害得桑娆又是一晚上没敢合眼,无辜受惊的南安更是结结实实病了一个月。
刚开始只是没胃口,吃不下饭,后来又断断续续发起烧来,持续的低烧消耗了大部分精神,她每天只能喝少许的粥,其余时间都在昏睡着。
阮北宁衣不解带照顾了她好几天,开学的日子都错过了,才被桑娆催着赶回学校。
南安很少清醒,醒过来也不怎么说话,平时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突然目睹了当街杀人的情形,她做梦都能梦见那个满身是血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根本不敢合眼。
桑娆知道她是吓坏了,越发精心地照顾饮食,每天一放学就过来陪她看书,又给她带了补课的笔记,生怕她把功课落下。
生病的时候,时间好像变得特别缓慢,人的情绪也变得很脆弱,南安突然格外想念阮北宁了。
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小时候她生病,阮北宁都会一直守在她床边给她喂水喂饭,晚上睡觉都握着她的手,半步也不离开。
在她心里,阮北宁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即使她生性淡漠又别扭,经常对他说一些刻薄的话,甚至违背他的意愿偷偷跟宋凉在一起,最后闹得那么难看,他也从来不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相依为命多年,到如今,他们终于像小时候期盼的那样,长成了大人,紧接着,原来的生活圈子开始慢慢划分,南安身边还是那几个旧人,阮北宁却已经和另一群人生活在另一座城。
他不知道她在恍惚中流着眼泪想念他,她也不知道,他在大学里何时醒,何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