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她偶尔被挤出队伍,身后总会有一只手拨开两边的人,为她腾出一小块地方。
她性子寡淡,人缘不好,开学以后的运动会被抓壮丁跑八百米,比赛都开始了,班里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她跑到一半,突然听见一个很陌生的清朗男声在喊她的名字为她加油。
还有,前段时间下雨天她忘了带伞,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发呆,同班那个叫阮南安的女生很好心地借了伞给她,然后跟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共撑一把伞离开。
那个挺拔修长的背影,那张被雨伞半遮半掩的俊朗面孔,她总算记起来了。
握着那枚小小的白煮蛋,苏韵脸上那种冰冷的疏离感渐渐有了瓦解的趋势,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萧倦怔了怔,随即嘿嘿一笑,语气绵软,像含着一块糖:“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苏韵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下来,握着鸡蛋慢慢往前走,萧倦踩着单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继续没话找话:“南安,就是昨天跟你打招呼那个女生,你应该记得她吧?她是我表妹。”
“嗯,她人挺好的。”
“她小时候老是生病,我就偷偷给她煮鸡蛋吃,每个蛋都会画这种笑脸,她可喜欢了。”
“嗯。”
“呃……你真的不上车吗?我载你走会快一点。”
“不了,谢谢。”
“那好吧,我陪你走慢点也行。”
清晨的空气凉丝丝的,朝阳升起的时候,四周的雾气逐渐消散,眉目清俊的少年护送着身边白裙胜雪的女孩拐进另一条小巷,两道长长的影子投在身后的砖墙上,被橙红色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色调。
脚下的青石板回响着轻巧的脚步和车轮摩擦的声音,苏韵捏紧那个给她带来温暖的源头,抬头望着头顶明净辽阔的天空,眼底渐渐浮现出雾气般朦胧的笑意。
从那天早上开始,萧倦再也没有跟他的亲友团一起去学校,放学的时候几个人也很少一起走,好几个周末阮北宁约他到家里玩,他也是能推就推。
他好像提前进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绮丽世界,每天都怀揣着火一般的热情,一点一点靠近他的温柔梦想,把曾经一路同行的伙伴们远远甩在身后,潇洒又坚定。
少年情怀总是诗,南安对此深表理解,阮北宁也没有什么意见,只剩一个爆炭般的桑娆迟迟没有表态。
当萧倦第三次在打游戏的中途退出,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口的时候,桑娆终于怒了——
南安最喜欢的那个海绵宝宝抱枕成了无辜的牺牲者,被狠狠砸在门上,一同砸过去的还有桑娆撕心裂肺的咆哮:“萧倦!我再跟你组队我就改姓阮!”
躲过抱枕攻击的萧倦同学对于被他丢下的战友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声音远远从门外传进来:“苏韵兼职要下班了,我再不去就晚了,你自己玩吧。”末了又加上一句,“别改名字啊,阮娆多难听啊!”
桑娆气得说不出话,用力把手里的游戏手柄摔在沙发上,扭过头用眼神向一旁的南安讨要安慰。
南安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懒得搭理她,又咽不下宝贝抱枕被对方当枪使的气,干咳一声,面无表情地给萧倦的意见投了赞同票:“阮娆……确实很难听。”
厨房里的阮北宁听见动静,赶紧冲出来灭火,一路小跑着捡起地上的抱枕塞给南安,拖着要扑过去撒泼的桑娆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柔声安抚她:“阮娆好听啊,怎么不好听?姓阮都好听,中午吃糖醋鱼,你最喜欢了是不是?快来帮我尝尝味道……”
桑娆本来梗着脖子还要说话,一听见糖醋鱼眼睛都亮了,立刻乖乖被他拉着走,两个人一高一矮的背影靠在一起,看起来居然意外的很和谐。
南安耸耸肩,拍了拍无辜的海绵宝宝,搂着它继续看电视。
其实,跟阮北宁比起来,南安算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们兄妹俩就像是同一棵大树上的两片叶子,看起来差不多,内里的脉络纹路却截然不同。
阮北宁很懂得周全,也很宽厚善良,就像只老母鸡一样,把他想要保护和帮助的人统统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可南安跟他不一样。
这些年在表姨家的生活经历促使她过早地学会了独立,很少去依附别人,也不太愿意被别人依附,因此,总显得有些刻薄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