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来势汹汹摧枯拉朽的青春风暴里,还能有一人幸存,总比全军覆没的结局要好。
吃完晚饭,桑娆显然还没尽兴,一直吵着要再喝几杯,进入大学以后,大家这样聚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阮北宁也不愿拂她的意,干脆又到厨房炸了两盘花生米,一群人集体转移到院子里,对着夜空中的半轮明月小酌。
直到很多年以后,南安依然记得这个带着一点神秘色彩的,温情脉脉又无比热闹的世界末日。
墙外灯火辉煌,墙内啤酒泡沫芬芳,桑娆醉倒在阮北宁怀里,小土狗似的蹭他的颈窝,时不时傻笑着嘀咕两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阮北宁嗯嗯啊啊地应着,满眼都是宠溺。
萧倦和陶薇刚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又为了一颗花生米闹起来,一个仗着自己腿长满院子逃窜,一个仗着永不放弃的耐力一圈圈追着,边跑边喊:“小气鬼,分我一半嘛!”
夜里的温度渐渐低了,南安进屋披了件大衣,独自坐到屋檐下的台阶上,端起剩下的半罐酒慢慢喝着,眼角被风吹得泛红,听见阮北宁在不远处叫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这酒太凉了。”阮北宁耷拉着眼皮,含糊不清地念叨,“你少喝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南安点点头,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罐子里的残酒,甩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把脚边堆着的空罐排成一排,一只一只把它们踢倒,又弯腰捡回来重新踢,笑容涣散,乐此不疲。
桑娆听见动静,立刻挣开阮北宁的怀抱冲过来,一脚踢开最后一只罐子,迷蒙着眼睛捏捏南安的脸:“夸我!”
“夸什么?”
“百步穿杨神射手!”
“百步穿杨不是这么用的吧?”
“管他的,我说是就是!”
“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箭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才贱呢……”
两个女孩鸡同鸭讲了半天,手牵着手摇摇晃晃去捡罐子,又抓了阮北宁过来帮忙,阮北宁按照指示把脏兮兮的空罐挨个摆好,守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她们玩闹,像个忠诚的卫兵。
乒乒乓乓的背景声中,那边的追逐战告一段落,萧倦撑着膝盖喘个不停,半是无奈半是羞恼地瞪着同样气喘吁吁的陶薇:“你……你好烦啊……”
陶薇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手臂上,固执地重复:“花生分我一半。”
“好了好了,都给你都给你。”萧倦摊开汗湿的掌心,一颗裹着汗水和食用油的花生在月色下闪着湿漉漉的光。
陶薇拈起花生轻轻一搓,搓下细细碎碎的红衣,然后用指甲把它分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递到萧倦嘴边:“我说了,我只要一半。”
一地寒凉的月光,一只细柔的白手,一掌零星的胭脂红,半颗酥脆的花生,一张笑意盈盈的芙蓉脸。
萧倦默默吞了口唾沫,僵硬地转过头:“我不要。”
“那我用嘴喂你好了。”陶薇说着,手腕一转,把花生收了回去。
萧倦眨巴着眼睛,一时间竟然忘了要阻止,也忘了逃。
下一秒,捏着花生的手指停在那张温软的红唇边,陶薇抬起眼睛,一针见血地发问:“你是在期待什么吗?”
“我没有!”萧倦呼吸都漏了一拍,拔腿就跑。
陶薇快步跟上,继续调戏:“那你脸红什么?”
“我喝多了。”
“我也喝多了,我怎么没脸红?”
“你脸皮厚——啊!”
话音未落,一只啤酒罐直直砸上萧倦的脑门,桑娆在台阶边扯着嗓子吼:“你说的是什么屁话?陶薇是女孩子诶!让着她一点你会少块肉吗?”
“不是,我……”萧倦委屈得快哭了,可怜兮兮地指着陶薇,“她逼我吃花生。”
南安立马插嘴:“那你就吃啊。”
萧倦拼命摇头:“我不要。”
桑娆懒得跟他废话,随手抢过阮北宁手里的半罐酒,扯着南安一起过去给陶薇撑腰:“不吃也行,把酒喝了。”
“为什么?”萧倦被三个女孩团团围住,跑都没地方跑。
“没有为什么,看你不顺眼。”桑娆坏笑着逼近,朝南安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