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这才停下脚步,隔着车窗依依不舍地朝苏韵挥手:“明天见!”
“明天是星期六。”桑娆很好心地提醒他,看着车子开走了才伸手戳戳他的头,“当着人家妈妈的面,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我已经很收敛了啊……”
萧倦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下来,桑娆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吧。”
“我都三四天没回去了,回去肯定要听我妈唠叨。”萧倦不耐烦地挠挠头,看了阮北宁一眼,“我还是去你们家待会儿吧。”
“我跟北宁约好了去买书,你跟南安回去吧。”桑娆说着,迅速跳上阮北宁的单车后座,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眼看着他们两个一溜烟跑了,萧倦只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南安:“走吧。”
“我也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南安跨上单车,掏出家里的钥匙扔给他,潇洒地挥挥手,立刻踩着脚蹬子风一般消失在街角。
萧倦捏着钥匙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推着那辆被阮北宁从巷子里找回来的破单车,慢慢往不远处的修车店走去。
路边种着一排高大的樟树,树叶像是被清水冲洗过一样青翠欲滴,偶尔落下一两片,打着旋飘进单车车筐里,带来一抹清凉的绿意,驱散了眼前燥热的空气。
不知不觉间,又一个夏天悄然而至。
顶着烈日一路赶到那家熟悉的奶茶店,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南安抹了抹额头上薄薄的汗,锁上单车,轻轻推开玻璃门,径直走了进去。
才春末夏初,店里已经开了冷气,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两截白生生的胳膊裸露在外,很快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身体里被烈日烘烤的燥热也褪去大半。
“喝什么?”
坐在门口的年轻男子把目光从厚厚的书本上移开,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南安探着脑袋四处张望,随手拉过桌上的菜单,在首页那张招牌奶茶的图片上点了一下:“这个吧。”
店里只有两三个客人,都坐在靠墙的地方,临窗那个位置是空的,宋凉好像还没来。
她想了想,说了句“先不点了”就把菜单推回店长面前,不经意间瞥见对方手里的书,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那是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愿意读这么深沉冷僻的书。
“你那个同学早就来了。”店长把书轻轻放到桌上,笑着指了指侧边的墙角,“我昨天刚加了一个架子,又添了些书,他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刚到后面去找书。”
南安这才发现书架的位置改变了,匆匆道了谢就朝那边走去,微微晃动的裙摆映在身后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如同起风时用慢镜头拍下的一株植物,摇曳间,散发出极为清淡的香气。
“别离没有对错,要走也解释不多,现代说永远已经很傻,随着那一宵去火花已消逝,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
柜台上摆了一只圆圆的小音箱,放着冷门的粤语老歌,歌词飘飘荡荡盘旋在头顶,像一段避无可避的魔咒,有人静坐聆听,一字一句刻进了心里,也有人懵然不知,依旧自顾自。
新添的书架上堆满了书,把原来的那个挡得严严实实,站在两堵书墙间的宋凉只露出一片白色的衣角,南安刻意放轻了脚步,猛地跳上去遮住他的眼睛。
宋凉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笑着拉开她的手:“你迟到了。”
“抱歉抱歉。”南安双手合十,朝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撒娇的意思,“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我还是抄近路过来的。”
摆放在墙角的书架完全避开了阳光,空气是阴凉的,但她的目光却热辣辣的,像阳光,像火焰,像情到深处的亲吻。
宋凉抿了抿嘴唇,忽地上前一步,把她拉到紧贴着胸口的位置,低下头,嘴唇轻轻在她额头上碰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迟到了二十七分钟,这个就当作补偿吧。”
很轻很轻的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呼吸却是灼热而缠绵的,南安倏地红了脸,沉默片刻,突然傻傻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七分钟?”
话音刚落,她就羞愧的别过脸——这是什么鬼问题啊!外面墙上挂的钟是摆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