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里,其他人都要回家吃年夜饭,阮北宁吃了中饭就待在厨房没出来过,南安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去添乱,裹着被子睡了一下午,再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阮北宁正在动手炸肉丸子,锅里的热油沸腾,鸡蛋大的肉丸裹了蛋黄和面粉,在油锅里滋滋作响,很快就炸成金黄色,飘出暖融融的香味。
南安蹑手蹑脚走进厨房,拿了筷子正准备夹一个,却被阮北宁发现了,一把按住她的手:“就炸了一遍,里面还没熟呢,还要上锅蒸了才能吃。”
“真麻烦。”南安小声嘀咕着放下筷子,凑过去看油锅里的丸子,瞥见料理台上已经炸好了一小盆,转过头去闻了闻:“尝个鲜就好了,怎么做了这么多?”
“我们自己吃,还要送给表姨尝尝,桑娆也喜欢吃这个,也给她家送一盒。”
阮北宁举着一把大漏勺准备捞丸子,伸手把南安拉开了:“你离远一点,小心烫着了。”
他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围着卡通围裙的样子又滑稽又让人安心,南安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上前去帮他把围裙带子系好,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哥,你怪我吗?”
阮北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飞快捞出最后几个丸子,关了火,转身捏捏她的脸:“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啊,那时候跟你生气,也只是太担心了。”
他的手指上又添了几块红痕,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熏得南安眼睛有点热热的。
厨房里灯光柔和,一旁的砂锅里煨着鸡汤,浓香四溢,阮北宁调小了火势,伸手摸摸南安柔软的发顶,又轻轻拍了拍,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温和:“都过去了,你要打起精神来,别再让我再担心才好。”
南安重重点头,趁着他切葱花的时候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偷偷抹了几下眼泪。
镜子里的她好像又瘦了一点,五官也更加清晰,细细的脖子上挂着宋凉送的生日礼物,小小的玉环贴在心口的位置,摘下来的时候还带着她的体温。
回到房间,把项链锁进书桌抽屉里,南安想了想,转身打开衣柜,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
里面装着过去的一年里,她和宋凉的全部通信,每一封都写满了眷恋与欢欣。
她呆坐片刻,还是没有勇气打开袋子看一看,干脆把东西一股脑塞进抽屉里,再套上一把锁。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的爱情,最初的酸涩与甜蜜,连带着那些锥心般的刺痛,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和那枚小小的平安扣一起锁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南安下楼的时候,热腾腾的年夜饭已经上桌了,阮北宁一边摆碗筷一边小声哼着歌,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刚炖好的鸡汤上飘着几颗嫩绿葱花,冒着鲜香的热气,糖醋排骨酱汁浓郁,旁边摆着一碟蒸软了浸在汤汁里的肉丸,还有一盘清炒的上海青,分量都不是很多,但摆盘十分漂亮,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她匆匆拉开椅子坐下来,给阮北宁盛了满满一碗饭,刚刚哭过的眼睛如同大雨过后的星空,明净而璀璨:“辛苦你啦!”
“这一年你也辛苦了。”阮北宁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除夕可不能挑食,每道菜都要吃完。”
南安白他一眼,还是听话地埋头吃起来。
窗外万家灯火,兄妹两个面对面坐着,互相为对方夹菜,时不时交谈几句,即使少了母亲和平时一起吃饭的伙伴们,也并不觉得冷清。
阮北宁吃饱了就托腮看着南安吃,她眼睛红红的,吃了大半碟肉丸,又喝了一碗鸡汤,米饭和青菜还是没怎么动过,吃饱了就摸着肚子到客厅看春晚去了。
电视里正播到小品,南安横躺在沙发上,跟着观众一起哈哈笑了几声,没过多久就开始打嗝,捂着胸口向阮北宁求救:“哥,消食片放在哪里啊?”
阮北宁洗了碗出来,从茶几抽屉里给她找了几片消食片,嘴里忍不住念叨:“要你多吃点青菜吧,非要跟我对着干,肉吃太多也不好。”
南安嚼着酸酸甜甜的消食片,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指甲抠进橘子皮里,不满地微微皱眉:“我这辈子的青菜都在表姨那里吃饱了,现在看见青菜就恶心,你就别逼我了行不行?”
阮北宁有点讪讪的:“那你也不能光吃肉啊,你前段时间胃口不好,突然一口气吃那么多肉,晚上胃疼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