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梁确实喝得太多,纵使神智醒了,这会儿头疼眼花,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得跟免子似的。他眼神一晃,她就不见了人影。
碧姜当然不会真去叫人,事实上,她现在正被人提抱着,闪进了假山里。
来人一手环着她,一手端着盖得严实的瓷盅。
她真的很轻,比想的还要轻。
“周梁怎么会在那里,他与你说了什么?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他一连三问,碧姜已被他放下,眼神远望着那湖边,“他喝多了,不知怎么就在这里。”
那赐名的事情,她并不愿意说。
“莫理他。”
他淡淡地说着,与她一起回屋子。住在此地也有好处,园子荒凉,鲜有人往这边来。倒是清静,也颇为自在。
进了屋,他随手把门闭上。
她则挑着灯芯,把灯点亮。
这样的事情,她从前是没有做过的。娇小的身子倾在桌子边,灯火一照,她的脸光洁得如同剥壳的鸡蛋,连根细绒都看不见。
他把瓷盅放在桌上,她就势坐下来。
燕窝的温度刚好,甜度适中。一口下肚,她差点满足地眯眼。
他立在桌边上,垂着眸子,一刻不曾离开她的表情。见她面色舒展,知道东西合她胃口,不由得跟着高兴。
待她用完,他收好瓷盅离开。
倒是并未同昨日一样立刻回公主府,而是站在园门口,望着那湖边,眼神冰冷。他慢慢朝那棵树走去,周梁已倒在树下。
上前一探鼻息,不过酒高入脑,人被冲晕过去。
遂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子。主子是什么身份,现在的周梁,半点都配不上她。他唯一拿不准的是,在主子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周梁?
在裕西关的那些岁月中,周梁曾被主子偶然提起过,言语间甚是认定,对方是她将来的驸马。
这一次,主子不再是公主。世间人中,不会再有人知道主子真正的身份。他不会让主子再与地上的男人扯上关系,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躺在地上的周梁无意识是喊了一声“冷。”
他像没听到一般,转身离开,消失在月色中。
翌日,周梁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疼欲裂,嗓子堵得冒烟。不用说,也知道自己怕是着了风寒。他抚着头起身,睁眼看着湖水,不想自己竟在湖边睡了一夜。
主院的那两个夫人,都以为他在对方的院子里,竟无一人来寻他。
他勉强撑起身子,挣扎着走一段路,碰到一个下人,这才被扶回主院。
秦氏见他被人从外面扶进来,大吃一惊,“侯爷,您一大早是去哪里了?”
他眼神冰冷,半句话都不想讲。
秦氏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忙给孙嬷嬷使眼色。孙嬷嬷去了一趟拂柳院和思玉轩,这才知道侯爷一夜未归。
看侯爷的样子,像是生病了。
主院一通兵慌马乱,请了大夫,开了药,秦氏才算是松口气。
周梁喝过药,蒙头睡过一觉,总算是清明一些。在此期间,秦氏问过那扶他回来的下人,得知侯爷或许露宿一夜,所以染上风寒。
她脸阴着,正欲发作,就见周梁醒过来。
“侯爷,您现在感觉可好受了?柳夫人是怎么照顾您的,怎么能让您在外面睡一夜?”
柳氏心里喊冤,她一听侯爷病了,就巴巴地赶来。不想才知道侯爷因为她们的疏忽,一夜未归都没人发现。
最近几日,侯爷都是宿在思玉轩里。思玉轩原就是侯爷的地盘,她手再长,也不可能天天派人去思玉轩里打探。
周梁皱着眉,听秦氏把责任推到柳氏的身上。不由得想起昨夜那姑娘说的话,越发的不想看到她们。
当初,要是他没有收下秦氏,没有纳柳氏,公主对他,会不会不一样?
他强行起身,甩开秦氏伸过来的手,扶住自己的随从。秦氏大惊,侯爷身子未好,怎么能离开茗香院?
她还打算趁着侯爷养病,好好表现一番,拉回他的心。
“侯爷,您身子未好,不如就留在妾这里调养。等身体好些再回思玉轩,可好?”
周梁眼未看她,脸沉着,示意随从扶他回去。
秦氏面色难看,有些讪讪。柳氏见她吃鳖,莫名欢喜。也不在意侯爷同样没给自己好脸,带着温婉,目送着他。
周梁顿住脚步,头未回,丢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