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着灿若云霞、皎如月辉的衣裳,站在一群金光灿灿的贵妇、名媛中间,当真是夺目得很,叫人一进来就被她们吸走了视线。
许倩踌躇良久,正准备悄悄离开,却被张惠看见了,她连忙挤出人群,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
“惠姨,您和三姨娘今天可真漂亮,我都不大敢认了。”许倩柔声一笑,并未因为张惠和三姨娘的出身而看不起她们。
张惠扯了扯裙摆说道:“这是淡儿刚研发出来的布料,叫云霞布、月辉布。不是我们漂亮,是布料好,能衬人。”
“云霞,月辉?果然是布如其名。听说这两种布不能预定是吗?”许倩露出遗憾的表情。
“可以,我给你写一张单子,等淡儿回来了,我让她帮你做。”张惠豪爽地说道。
“老板娘,你这样可不厚道啊!”其余贵妇听见这话,顿时急眼了:“我们要预定的时候你说没货,怎么轮到许小姐就有了呢?”
“谁不厚道了?”张惠语气十分感激:“无论我家是生意兴隆还是生意惨淡,许小姐自始至终都只光顾淡烟绣庄,算是我家的老客户。哪怕我们自己家里的人不能穿上这种布料,也得凑够数给许小姐做一件衣裳。做人得懂得感恩,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顿时哑巴了,脸上满是讪讪的神色。
许倩颇为动容地抿了抿唇,原本想要推拒,却又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张惠的好意。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目光,她感觉十分不自在,以测量尺寸的名义把张惠拉进内间去了。
二人走后,众贵妇、名媛依旧缠着三姨娘不放,说是多在她家店里买几匹布料,就算不是老客户,也是大客户了吧,能不能也给预订几匹云霞布或月辉布?三姨娘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把货架上的布料抢购一空,心里竟有些又慌乱又爽快的感觉。
孟仲站在窗边,遥望把月辉穿戴在身上的三姨娘,脸色越来越黑沉,目光越来越阴鸷。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敛去厉色,柔声道:“思思,那本绣谱你研究得如何了?”
“还是有一些地方没弄懂。”孟思挫败摇头。
“怎会还没弄懂。林淡学习刺绣才一年多,技艺便已赶超你,又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叶氏针法、开脸针法、鬅毛针法。你怎么连她一个初学者都不如?”孟仲眉头紧皱。
孟思被他说得抬不起头来,眼眶一红便掉下两行泪水。她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必须承认,在天赋上,林淡要比她出众得多。
“莫哭,是哥哥急躁了。”孟仲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安慰道:“这本绣谱里记载的针法本就神乎其神,很难参透,你能用三个月的时间读懂一半,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哥哥不逼你,你慢慢来,在研习绣谱之余,你也别忘了多与李佳蓉和李修典联系。没有李家,我们今年怕是很难拿到皇商资格。”
看清楚云霞布和月辉布是如何光耀照人后,孟仲已经对几月后的皇商甄选失去了信心。
“我知道了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的。”孟思乖巧地点头,看向对面客似云来的淡烟绣庄时,目光不禁微微一暗。
…………
用两匹布暂且稳住了淡烟绣庄的声誉,林淡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织布坊。那些倭国织女被她调教地服服帖帖的,不但认真学习汉话,还教授她倭国语。二者的沟通顺畅了,工作效率也就提高了。
倭国的西阵织传承自盛唐时期的一种名为“缀锦”的缂丝技艺,以构图精巧、色泽明艳、光华流转而闻名,与林淡手工绣制的云霞布、月辉布比起来丝毫不差。然而,即便林淡没能招揽这些倭国织女,也会自己想办法研制出类似的布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刺绣、织布、缂丝、原本就是一家,只要走通一步,便能步步参透。
一个月后,被希望和绝望不断折磨的倭国织女终于能够离开大皇子的府邸,入住林家。她们互相搂抱着喜极而泣,暗暗发誓定要为大恩人织出世上最美的布。林淡说想学习一下她们的织布技术,她们连忙点头答应,完全不敢藏私。若是没有林淡的庇护,她们定会被民众拖出去烧死,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杜如松和杜如烟也搬回了杜府,又软磨硬泡地央求林淡在两家的围墙上开一扇小门,好方便进出。两家人越走越近,渐渐亲如一家。
由于倭寇对大周国展开了最为猛烈的一次进攻,致使闽、粤沿海接连失守,民众被屠,连大皇子也差点葬身鱼腹,以身殉国。战报传回京城,皇帝大为震怒,竟决定亲自来沿海走一走,而他的第一站就是临安府。